瘦西湖上,一艘豪华的画舫静静漂在湖面上。
上面灯火通明,还有女子浅吟低唱声声传来。外头白雪簌簌,不多时,湖岸两边的枯树上都已经积满了雪花。
画舫里头炭火燃的很足,温暖的热气朝外涌出来。
乔松玉扯了扯衣领,“圣上,这画舫里炭火也太足了。真是恨不得脱了穿单衣才好。”
坐在桌子对面的萧远航笑,“你想脱便脱了去。咱们叔侄当年一起玩的时候,你什么放荡样子我没见过。如今虽然过了五年不见,也总不至于连脱个外裳都不敢了。”
乔松玉有些尴尬的笑,“这不是有人管着呢嘛。”
边上的姚元白被他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趣,说的有点臊,在桌子下头偷偷拧了乔松玉大腿一把,“你莫要胡说。”
乔松玉吃痛,笑着握住他的手,“行了,别拧了,圣上在呢。我若是叫出来你就更没脸了。”说着将他手牵起来,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你二人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浓情蜜意的。”萧远航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当了五年的皇帝,难得无事,就带着几个近侍,微服私访来广陵见乔松玉。“真是羡煞旁人呢。”
姚元白一抬头,正对上乔松亮晶晶的眸子,想到这是私宴,也没有外人,就由着他去,没有将手收回。“圣上说笑了,微臣惶恐。”
萧远航摆摆手,“元白,你怎么见了朕还这么拘束呢。松玉一直叫朕三叔,你如今和他是一家人,那朕也是你三叔。你和松玉那些年走的辛苦,朕都知道,不必在朕面前拘束。”
姚元白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点头后,耳根发红的低下了脑袋。乔松玉最爱他这副娇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二人贴的很近。
“纪明他们怎么还没到?”萧远航看了看画舫的门,出声询问道。“不等了,咱们先走菜,等他们来就吃点剩的好了,这几年就没见过他守时。”说着,侍女们就将一道道造型别致的菜肴摆放上了桌子。
外头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画舫的门才传来声响。
姚家洛带着风帽,披着大氅率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纪明。纪明贴心的给他抖落掉氅衣上的积雪,又解下氅衣放到一边。
二人走过来,就跟萧远航致歉,“圣上,臣今日从益州赶过来,那头雪也下的大。臣担心家洛路上颠簸的厉害,受不住,就让车夫走的慢了些。稍微来迟了点,真对不住。”
姚家洛也陪着笑,静静站在纪明身边。
“行了,你小子没来晚。朕看你们就是卡着点来的。”萧远航指指边上的座位,示意他们落座,“老实说,你们是不是闻着味道进来的,不上菜不来,一上菜就上来了。”
席上众人都被他逗笑了。
姚家洛坐在姚元白身边,低低唤了声“公子。”
姚元白握住姚家洛的手,“手这么冷,从益州赶过来,疲惫的厉害吧?”
“没有,一路上我都在睡觉。”姚家洛指指纪明,“他给我靠着,睡得可舒服了。”
“你这小子,如今说话也没羞没臊的。”姚元白笑着拍拍姚家洛的手背。“现在在益州生活的可还习惯?”
姚家洛点点头,“还成。如今侯府纪明当家,我去了就每天混吃等死,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谁也不敢招惹我。”
纪明听他这么说,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好了,别耍宝了。”递过一盅温热的姜茶,“喝一点,去去寒气。别回去着了风寒,又难受。”
姚家洛接过姜茶,一饮而尽。“行了,我就和公子说会儿话,你自己和圣上他们吃就去,别来吵我。”
纪明就委屈巴巴的被支去和萧远航、乔松玉拼酒去了,这头姚元白和姚家洛低低说着些体己话。
“你们一走就是四年多,平日里见得少,也真是怪想的。”姚元白拈了一块桂花糖酥递给姚家洛,“这个你爱吃。若当年不是纪明,我是说什么也舍不得让你走的。这一走这么多年,你想想,咱们见面有没有超过十次。”
姚家洛接过桂花糖酥,放到嘴里慢慢嚼,末了还将手里的点心渣吃了个干净。“我也想你呀,公子。不过这次挺好,纪明把侯府里事情安排了一下,眼下也到了年关,益州那头无兵事,我可以和他在广陵多住几日。到时候你和王爷可别嫌弃我们烦才好。”
姚元白淡淡笑,“你这孩子,都二十出头了,说话还是不把门。我怎么会嫌弃你们烦,不住个十天半个月都别想走。”
他二人低低的说着话,席面上另外三个男人都已经开始觥筹交错。
乔松玉端着酒盅,远远地向着萧远航敬了一下,“圣上,松玉这几年也没回去述职。总想着圣上。就罚松玉三杯,给圣上赔罪。”
说着,就连饮了三大杯。
萧远航笑着饮了一杯,“是呀,你这人,真是不厚道。当时朕让你们来广陵,就是寻思着离得近,好多走动,多回去陪陪朕。可是你看,这五年,若不是朕自己来,你就忍心一眼不去看你三叔。不过你重色轻友这点,朕几年前就知道了,也不怪你。不过纪明这小子,从小养在你府里,也变得和你一样,是个情种。这几年也不成家,不到过年进京述职,朕也是一眼也别想见到。”
纪明也连饮了三杯,“圣上,微臣不善言辞,尽在酒中了。”
外头雪越落越大,往常船来船往的瘦西湖中,画舫也见不到几条。
画舫里头炭火烧的足,姚元白有些气闷,忍不住打开窗户透气。就看到外头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石桥高亭都落满了积雪,天下一白,煞是好看。忍不住巴在窗户边上,多看了一会儿。
乔松玉从背后走来,握住他的肩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姚元白脸烫的厉害,他的手吹凉了,就捂着脸,“我有些气闷,过来透透气。你看外头,真是好看。忍不住想起那年在乔王府别院,雪夜里你带我骑马去书院看梅花。”
这番美景,也勾起了乔松玉的记忆。他笑着将脸贴在姚元白的鬓间,细细磨蹭着,“是呀,你当日被狐狸精迷了眼,还是本世子抱你回去的。”
那头,萧远航见他们凑在一起,半天不过来,忍不住出声喊:“松玉,元白,你们两个得了空就凑在一起。朕难得来一回广陵,你们也不多陪陪朕。快来,罚酒三杯。”
姚元白被他说得耳根通红,和乔松玉一道走了过来。一会儿不在,姚家洛已经给姚元白碗里堆得满满都是菜,“公子,快些再吃点。好久不见,你一点肉都没长。”
“好了,别再给我夹菜了。”姚元白带着笑意,指指边上的纪明,“去照顾你家侯爷去吧,一晚上净顾着喝酒了,菜也没吃几口。”
姚家洛歪过脑袋,摇了摇纪明手边上的酒壶,已经空了一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啊!”他低声说着纪明。
纪明喝的有点微醺,伸手握住姚家洛拿着酒壶的手,“你才想起你相公啊?再不管我,我回去让你好看。”
这话一出,席上众人都笑了。姚家洛窘迫的伸手去捂纪明的嘴,“别乱说话,喝多了就睡觉,别胡说。”
纪明在他手心里亲了个带响的,一把把姚家洛捞在怀里固定好,“怕什么,圣上也知道,王爷也明白。”
姚家洛只能低声哄,“好好好,都知道。我不是不让你说,这样,咱们先去里屋歇歇,你就说给我一人听,好不好?”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今天得意忘形,就忘记看着纪明,让他喝了这么多,又开始乱说话。
一边哄,一边拉着纪明的手,将他半扶半抱的从椅子上拽起来,歉意的跟众人点头,跟两个小厮一起架着纪明往后头休息室去了。
“纪侯爷这酒后乱说话的毛病还是没改。”萧远航笑的开怀,“哎呦,朕看小家洛那个样子,真是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太稀罕人了。”
姚元白和乔松玉也跟着笑。
这酒宴一直吃到亥时末,姚元白开始打哈欠,才在乔松玉的要求下结束了。
归家途中,姚元白和乔松玉倚着坐在前头的马车上,后头一辆马车坐着姚家洛和纪明。
姚元白平日里休息很早,今晚熬到这个时辰,已经开始眼皮打架。乔松玉看他打哈欠打得泪水涟涟的样子,一把把他捞到自己膝头,搂抱着,“靠着我睡,别打哈欠了。到了我抱你回屋。”
乔松玉身上的衣袍除了平日的淡淡香气,还带着一丝酒意,姚元白却莫名的觉得很舒服。脸靠在乔松玉颈窝里,手环着他的腰,“松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五年了。”
“不过弹指一挥间么。”乔松玉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耳垂,“有你的朝朝暮暮,都是愉快的。我恨不得一夜和你到白头,厮守一生一世。”
姚元白满足的闭上眼,嘴唇在他颈窝蹭了蹭,“嗯,我也想。”
“元白,睡吧。”乔松玉抱着他,像抱着价值千金的美玉,轻轻地,紧紧地。“明早起来,就能见到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