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离我远些,我这刚退热,身上有病气,你别沾染上了。”姚元白推推他,示意他离自己远些。
乔松玉偏不如他意,长手一伸,将他牢牢固定在胸前,“好啦,要沾上早就沾上了,你这两日都是我照顾着。我这身子好得很,一般不会轻易病的,你放心好了。还有一事,昨日想回来和你说的,但碰到那档子事儿,一打岔就没来得及。嵇兰汀被推举去了东北一带赈灾,回来就要荣升户部尚书了。”
姚元白听闻,有些诧异,“这差事怎么落到他头上了?”
“丞帝不喜欢各家独大,他需要做到制衡。如今这个局面,三大异姓王已铲除,我那父王又是个龟缩不出的主,这些对他都没有威胁。他现在最担心的恐怕就是朝中的那些老臣作祟,毕竟那几天他高压手段下,不少人也是不得已而归顺。现在他年事渐渐大了,总归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能扶持几个清流子弟,对他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乔松玉理了理姚元白的头发,将被子拉的高了些,“嵇兰汀如今正是他最中意的人选。上半年蜀中的事务完成的非常出色,如今顺着局势,将他推上尚书位,就算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势力,正合他意。”
姚元白若有所思,抬头看着乔松玉,“这帝王之术,当真是高深莫测。幸而我当年未入朝为官,否则总是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意,估计早八百年前就被扔到哪个鸟不生蛋的角落里去做个小吏了。”
乔松玉笑,将姚元白的耳垂捏在指尖揉搓,温软的触感让他很舒适。眼眸垂下来对着姚元白黑漆漆的眸子,“如今你也好不到哪去,不用猜丞帝的心思,却得揣摩本世子的心意。也挺累的。”
“可不是。天天累得我腰都疼。”姚元白嗔笑一声,又皱了皱眉,“夏日的时候碰到嵇夫子,他还说等兰汀回来邀我一聚,如今都到了冬日,这个许诺还是没兑现。兰汀如今也真是忙,日日天南海北的跑。估计这一下北边赈灾,又要到明年才能见到了。”
“嵇兰汀既然受了这事儿,必然有两天休沐,且如今金圣书院也正值冬假,不如明天你我二人去一趟嵇府,看看嵇夫子和嵇兰汀。”乔松玉低下头在姚元白耳间问,温热的气流擦着姚元白耳后而过。
姚元白有些痒,稍稍侧过去,躲着他的唇,“好,那给老师递个帖子,否则他们明日若是出去了,我们就白跑一趟。”
乔松玉刚准备起身去写拜帖,外头纪明就敲门。“世子,嵇府送了帖子,您要不要看看?”
乔松玉和姚元白二人对视一眼,“这也真是太巧了。”
将那帖子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嵇兰汀的字迹。邀请明日姚元白府中一聚。
“想不到你和嵇兰汀还挺心有灵犀的。”乔松玉的陈醋又开始飘香,他倚在姚元白身边,有些吃味儿的去撵那请帖的边角,将好好一封帖子撵的卷边。
姚元白拍掉他的手,又将那纸笺抚平,“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天天到处吃醋,牙口不酸吗?我和兰汀那是自小的交情。再说了,就我如今这个病恹恹的身子,除了你,还有谁稀罕?”
听到心上人这么哄,再有什么醋也吃不来了。乔松玉搂着姚元白的腰,将脑袋埋在姚元白的颈窝里,深深的呼吸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雅味道,“在意你才吃醋嘛,元白哥哥,你就别生气了。”
姚元白被他拱的有些无语。这么厚颜无耻的么?明明比自己还年长了一岁,怎么这时候喊起了哥哥。他拍了乔松玉的背一下,“好了,都和你说我这一身都是病气,你还凑得这么近,若真是病了,我们两个要谁照顾谁呢?好弟弟?”
乔松玉可不管,无赖的在他颈间又亲又咬,颇有些小奶狗找奶吃的样子。
“好了好了,咱么洗漱一下,早些睡吧,明日你还得陪我去嵇府呢。”姚元白被他这么抱着,有什么硬话都说不出来了,开口都是软绵绵的哄孩子语气。
这种语气乔松玉非常受用,他抬起头,额发这么蹭了半天有些乱糟糟的。舔了舔嘴唇,眼睛里似有氤氲雾霭,“那我伺候你。”
“随你吧,我这烧的也一点力气都没有。”姚元白伸手将他脑门上的乱发理好,眼睛里带着笑。
第二日,天晴风冷。
残雪化了泰半,到处都是一派临近新年的气象。
乔王府别院里的下人们也开始着手布置,等着迎接新春到来。乔松玉前些日子特地让人买了几株红梅放在院子里,此刻开的夭夭灼灼,和到处挂的红灯笼一映照,真是好看。
乔松玉神清气爽的搂着姚元白往外头走。
“这梅花前几日看还没开的这样好,病了这两日倒是都开全了。”姚元白披着大氅,抱着手炉,周身上下全副武装。
“是,这两日太阳好,这么一晒就全开了。”周管家跟在身边,看着那花也觉得好看。“一会儿让晴香折一些放到世子房里去,这几日正好公子身子不好,不能焚香,就闻闻这梅香也挺雅致。”
姚家洛和纪明跟在后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忍不住开口:“周叔,您现在跟着公子后头日子多了,也挺爱好雅致的,赶明儿都能去科考了。”
周管家每日跟着姚家洛斗嘴,嘴皮子越发溜,开口就回:“那你怎么跟着你家公子十多年,还是只会天天吃饭喂鱼呢?”
姚家洛撇撇嘴,颇有些不服气,“喂鱼也是挺高雅的。”
不知道内情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在场的都是知道姚家洛与那一池子锦鲤发生了什么,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失笑。连一惯很少言笑的纪明都勾了勾嘴角。
“好了,也得多亏了天冷,否则咱么世子又得为了你的高雅掏荷包了。”周管家笑着接了一句。
马车里特地多备了软垫和锦被,姚元白看着乔松玉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他,有些感动。他上车坐好,递给乔松玉一只手,将他拉上来,“小心脚下。”
乔松玉一上车就合上帘子,抱着姚元白的腰坐在他边上,“外头真冷,你鼻子都冻红了,我给你暖暖。”
“好歹也先把氅衣脱了,这样一会要出汗的。”姚元白扯了扯他的氅衣,伸手帮他解下来。“一会儿见到老师,你别犯浑。估计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到底是我父亲旧友,还是收敛些好。”
乔松玉点点头,接过氅衣丢到一边去,又凑了上来,“那你也要和嵇兰汀离得远些,以前在书院我每次看到你们亲亲密密的就有些不高兴。”
姚元白侧头看了一眼他嘟着嘴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后悔不该带他一起去,毕竟乔松玉和嵇夫子一家也并不是很熟,昨日的请帖中也没提到乔松玉,这么贸然带着去上门有些不太好。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在反悔带我一起去了?”乔松玉将搂在他怀里的手收紧,嘴唇又凑上去亲姚元白的脖子。
姚元白伸手推他的脑袋,“行了,昨日被你咬了几个牙印到现在还没退,你又来。”他将自己今日穿的高领衣裳整理好,正襟危坐的样子倒真是禁欲。
乔松玉也不恼,将脑袋枕在他膝头,讨好的看着他,“那你给我揉揉太阳穴,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有些累。”
姚元白扯过锦被,搭在他的肚子上,给他轻轻地揉。
望着乔松玉丝毫不设防的躺在自己膝头的样子,姚元白心头软的厉害。那个骄横的世子此刻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落,一脸依赖的倚着自己。二人相依相偎的感觉真好。
若是自己当日被其他人买去了,或者死在了宁古塔,亦或者前些日子中毒再没醒来,他真的想象不到乔松玉会怎样。越想越心疼,他不禁有些怪老天。为什么要在他和乔松玉之间使了这么多绊子,就让他们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爱一场不好吗?
嵇府的小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乔松玉抢在姚元白伸手之前,抬手叩了两下门,“天冷,你别伸手。”
开门的是嵇兰汀,这几日休沐,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披着氅衣站在门口。一看到乔松玉,先怔了怔,似是没有料到乔松玉的到来。
目光越过乔松玉,又看到跟在后头的姚元白,脸上露出了笑容,“元白!”
姚元白得见故友,也笑,“兰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嵇兰汀眼中笑意和思念糅杂,伸手想过来拉姚元白,“快进屋坐坐,外头冷。”
乔松玉不动声色的挡在他们之间,伸手揽着姚元白的肩,“进去吧。”
嵇兰汀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他回来不久,但是外头的传闻也听到些,看着乔松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姚元白也有些尴尬,但是也没说什么,就跟在嵇兰汀后头进了屋。
嵇夫人正在厨房忙活,今年嵇兰汀回来,家里招了个佣人,嵇夫人事情就少了很多。
“娘,元白来了。”嵇兰汀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又给他们二人倒茶,“父亲听闻你今日要来,刚刚去街上买酒了,说是要与你我痛饮三百杯。一会儿就该回来。”
姚元白看着故友,五年不见,嵇兰汀出落得越发玉树临风,身高比乔松玉只矮了一点点,眉目里仍能看到少时的影子,只是成熟稳重了许多,“夏日的时候见过老师一回,平日也不敢多叨扰,如今你回来,就沾你的光,再来讨一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