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纪明不再多话，昨夜看世子的样子，再看看姚元白的情况，就知道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凡牵涉到姚元白，乔松玉从不手软。
“随我进宫一趟，有些人放任太久，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了。”乔松玉顿了顿，“派个人回去和元白说一下，我今日不回去用膳。让姚家洛好好伺候。”
纪明点头。
宫里，丞帝和乔松玉难得一起用膳。
“今日你怎么得空来看看我了。”丞帝微笑着看着他。
乔松玉端起面前的桂花酒，浅酌了一口。“圣上这么说，是欢迎我，还是不欢迎。”
“你能来，朕自然是高兴的。这宫门，全天下只有你能随意进出。你说朕是欢迎你还是不欢迎。”丞帝点点面前的一盘乳鸽，胡公公立马会意，将那盘菜挪到乔松玉跟前。“这鸽子味道不错，你尝尝。”
乔松玉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动筷子。
“你有什么心事？”丞帝看他无精打采的，遂问道。
乔松玉皱着眉，想了半晌，似是下了决心一般，“臣与元白，圣上应当知道。只是天下还有很多人不知道，随便一个猫猫狗狗都敢指着他鼻子侮辱，臣看了心疼。”
丞帝一下子呛到了，猛地咳嗽了起来。他虽然知道乔松玉自己跑来陪他用膳，肯定有事所求，没想到又是为了那个男人。
胡公公给他拍着背，他咳得脸色通红。半晌才顺过气，“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朕给你们赐婚不成？”
“若是圣上愿意，也不是不可以。”乔松玉勾着唇角笑了笑，“但是臣知道，圣上肯定没有此意。臣只是想让您给他个一官半职，以后有了朝廷命官这层保护，自然不会有人敢去随意动他。”
丞帝这下算是明白了。乔松玉是把自己心头肉交给他去烦恼了。姚元白是他乔松玉的命根子，如今他自知时时力有不逮，可能不能护他周全，就让丞帝去保护。
“赐婚肯定是不行的。再怎么说，你们同为男子，朕若是给你们赐婚，怕是要受天下人的嗤笑。”丞帝接过胡公公递来的帕子，擦净了嘴角，“而且他一个犯官之子，如何能入仕？”
乔松玉冷笑一声，刚刚丞帝咳得厉害，他是一口都吃下去了。“犯官的帽子，可以由人扣，也可以由人摘。不是吗？”
“这事儿，朕需要考虑一二。”宫女门端上茶水让他们二人漱口。丞帝拿着桥，慢慢的说。
“圣上知道，松玉这几年性子不好。等不了多久。”乔松玉净了手，“望圣上体谅儿臣一二。”
丞帝听他说“儿臣”，眼神突然就变了。乔松玉这是在向他妥协。他一把抓住乔松玉的手腕，“你刚刚说，你是什么？”
乔松玉垂下眼帘，看了一眼丞帝那双养尊处优的手，轻轻拂了开来。“是微臣言错。”
这是做生意的意思了。丞帝总算明白了，这事儿若是不如乔松玉的意，怕是他一辈子也别想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声父皇。“行了，朕明白了。你先回去吧，过几日等朕的消息。”他用了膳，有些困顿，就对着乔松玉挥挥手。
乔松玉如蒙大赦，转身就出了门。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丞帝叹了口气，“真是冤孽。你说，若不是朕年岁大了，能等着丰奕长大，也不需要受他这份挟持。”
胡公公听着，安慰道：“圣上，咱们世子除了脾气不好，什么都是顶尖儿的。但是从不事朝堂，若是这回您肯让姚公子上朝，说不准他也肯……”说着，瞅了丞帝一眼，就不往下继续说。
丞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事儿看起来还真有点一箭双雕的意思。“容朕再想想。当年姚左相一事，朕做的很绝，若是此刻为他翻案，怕是要受天下人耻笑。”
“圣上，您是一国之君，怎么会有人敢耻笑于您。而且，当年姚家已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就算给他们平反，也没什么威胁了。奴才觉得，不如啊，就顺着世子的意。毕竟这些年咱们世子过得是真不容易。”胡公公低声劝道。
这些话当真是说到了丞帝的心坎里。他才不在乎什么耻笑不耻笑的。如今他身居高位，整个大东都是他的，还在乎世人的眼光？史官的笔杆子怎么描，还不只是他的一句话。主要他就是怕夜长梦多。
但是如今姚家也确实对他形不成任何威胁，看看乔松玉一脸事不达成，誓不罢休的架势，丞帝还是决定妥协。“唉，真是冤孽。当年若不走那步棋，这孩子也不会真么怨恨朕。”
胡公公叹了口气，“圣上，当年那步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若是没有那一步，当年的局势。嗨，圣上，您也是不得已啊。”
丞帝被他安慰的很是欣慰，一下子心头本就无几的罪恶感就更加没有了。
乔松玉回到府中，姚家洛正扶着姚元白下床用膳。他一进屋子，就将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挡了大半。
他三步作两步的走了过去，从姚家洛手上接过姚元白。这么一场高烧，又消瘦几许。细瘦的手腕握在手心发，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中午吃了吗？”乔松玉温声问道。
姚元白摇摇头，“没呢，正好想去吃点。”
“那就别起来了，让人送进来吃。”乔松玉矮身将姚元白抱上榻，“别吹了风又发烧。”
姚元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看我这破身子，天天就让你担忧，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掉。”
乔松玉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伸手捂住姚元白的嘴，“别乱说，你要和我一起长命百岁，长相厮守的。”
“好，你别急。说好的朝朝暮暮，我自然舍不得你一个人。”姚元白拿下他的手。“今日进宫陪皇上用膳了？”
乔松玉点点头，“嗯。他咳得厉害，我恶心，没吃几口。”
这时候，姚家洛端了红枣银耳粥上来，乔松玉顺手就接了过去，“好了，你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姚家洛点点头，走了出去。
“松玉，我这阵子看家洛，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他，他也不和我说。”姚元白皱着眉，有些担忧的望着门口。
乔松玉搅了搅粥米，舀了一勺递到姚元白唇边，“还能有什么事，天天不是喂鱼就是打鸟，他一个半大小子，活的没心没肺的。”
姚元白张口将粥喝了进去，“也不是，我最近总看他躲着发呆，也不似平日活泼了。”
“谁知道，有时间我去问问纪明，他们平日走的近，可能知道一二。你别想他了，好好吃饭。”乔松玉一勺接一勺的喂着。
姚元白只吃了小半碗，就摇头吃不下了。
乔松玉也不嫌弃，就着粥碗岸把剩下的都喝了干净。
“你怎么吃我剩下的，我昨夜发烧，别过了病气给你。”姚元白看他将碗底的一点都吃了干净，出口提醒。
将碗放到一边，乔松玉勾着唇笑，“我怎么会怕你，你发烧的时候我都敢亲你，你家世子身子好着呢。”说着搂着姚元白，亲了一口。
姚元白推他的肩膀，“好了，天天没事就想着卿卿我我。你若真是病倒了，谁来照顾我。”
乔松玉不情不愿的松开他，“吃饱了，陪我躺一躺。我折腾这一早晨，累的慌。”说着，脱了外袍就爬上床。
搂着姚元白的腰，将脑袋拱到他身上，蹭了蹭，“你抱着我睡。”
“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姚元白摸着他的黑发，也跟着躺了下来。二人额头抵在一起，鼻尖碰着鼻尖。姚元白就这么看着乔松玉尽在咫尺的俊颜，忍不住撅着嘴亲了一下他饱满的唇瓣。“亲亲你好不好。”
乔松玉更来劲了，手上一使劲，二人身体贴在一起，“好，抱紧点，暖和。”说着闭上了眼眸，“睡吧，一会儿晚上起来，有劲就弹琴给我听。”
姚元白望着他疲倦的表情，心头的厉害。伸手给他揉着太阳穴，“嗯，你先睡。我睡了一个上午，人都睡懒了。”
乔松玉惬意的舒了口气，伸手将他的手握住，收回被窝里。“今日我去又将乔安平打了一顿。”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姚元白亲了一下乔松玉的下巴，“别为难你自己了。”
“真想宰了他。”乔松玉在锦被下，紧紧握着姚元白的手，“我恨不得将你绑在身边，时时刻刻看到你。你不知道，昨夜我看到他伏在你身上的样子，我……”
嘴唇猛地被堵住了，姚元白颤抖着，将他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不关你的事情，昨夜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好了，你睡吧。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
乔松玉安静了下来。闻着姚元白熟悉的味道，真的睡着了。
午后难得的安静。
姚家洛守在房门口，看到纪明远远走过来，拔腿就跑。
却高估了自己，怎么能跑得过纪明这个练家子。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纪明堵在拐角处。
纪明伸出一只手撑着墙，将姚家洛困在怀里。“你这阵子看到我总是躲，是怕我吃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