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清清嗓子,人模狗样的站在他们面前,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一通什么话,就见人呼呼啦啦都走了。
简三春问胡媚儿,他说的什么啊?
胡媚儿掀掀眼皮道,就说让他们随便吃酒去,有什么事儿他担着。
简三春扁扁嘴,心说,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法子呢。
那头张宇擦擦头上的冷汗,默默的守在她们一边。
简三春不想搭理他,反正想糊弄他的法子有的是。
她一边吩咐胡媚儿让她屏蔽掉这个人,一边领着曲明珠往前走。
曲明珠见简三春对着空气说话,一时滞在原地,“你在…跟谁说话?”
简三春“哦”了一声,“没谁,就一个幽魂。”
曲明珠瞬间瞪大了眼睛,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依稀看出些以前的影子。
她僵硬着脖子,连动也不敢动。
简三春噗嗤一下笑出声,“逗你玩的。现在谁也没有,她要走了。”
曲明珠:“。”
简三春将人带回房里,又通知大家都来。
屋子里很快就坐满了。
临近冬月,曲家人都早早的披上了大氅,紧紧挨挨坐在一起,颇有些企鹅群的感觉。
不过中间唯独没有曲江楼。
陈沛萱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模样,简三春也不想去问。
退了两步看着这整整齐齐一家子,努力让自己正色起来。
然后郑重的给了曲明珠一个拥抱,欢迎她回家。
曲安歌在一旁鼓掌。
曲明珠不改面上心思重。
何子月先问曲明珠在张家过的好不好,曲明珠扯了扯身上的绒红色披风,僵硬道,“还挺好的。”
“大姐你这话问得,能不好吗?那抬回来多少银子啊!张家要是待她不好,肯让那么多人跟着她回来吗?”陈沛萱在一旁艳羡道。
朱颜面色如土,心知曲明珠只是不肯示弱,真实情况光看她身上的伤痕就能知道,张家待她岂止是不好,简直是不当人看。
这一箱箱抬进来的,都是张家的买命钱。
再说的不好听些,这都是张家撑场面的小钱罢了,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陈沛萱这话简直是在往老三一家心里扎刀子。
简三春急忙打圆场道,“只要大家的心往一处使,等曲家的租房事业能够运转了,这些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的轻巧。怎么往一处使?你这么厉害,也没见你把私房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啊。”
陈沛萱简直就跟吃了枪子儿一样,见谁打谁。
简三春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悦。
若是她猜的不错,陈沛萱说的私房钱应该是上次成衣店赚的钱。
真要谈这个的话,简三春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反正她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曲家做打算,她问心无愧。
“你怎知我没有拿出来补贴家用?你掌钱,还是你偷账房簿了?”
陈沛萱梗着脖子红着脸,老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我的用钱,可都是向大姐报备过的,有什么疑问,你一问她便知。但你什么都没问,连核实都没有,上来就扣我一顶高帽,这难道不是在血口喷人?”
简三春的目光凌厉,直逼的陈沛萱冷汗连连。
曲修诚出来做好人,让大家别吵了,有那功夫,不如帮忙想想解决办法。
他头一次没管朱颜的脸色,硬气了一回,将曲明珠的处境,三言两语交待个明白。
其中有些事情,曲明珠根本没打算,公之于人。
曲明珠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
陈沛萱闻言,一副果真如此,扬眉吐气的模样,真叫简三春恶心坏了。
她传音给胡媚儿,让她想办法过来解决时候,却见好久不见的曲江楼来了。
曲江楼沉默落座,长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正式了起来。
他胡子拉碴,要不然陈沛萱喊那一声,简三春差点没认出来。
他看曲明珠隐忍委屈的模样,让曲明珠有什么话尽管说,他做主。
陈沛萱一拍桌子,“你做哪门子主?!”
曲江楼自顾自斟上茶,看着她道,“做不是你做的主。”
“反了你了!”
陈沛萱还要大喊大叫,小金豆顿时被吓得哭了。
何子月一边拍着他背,一边道,“自家的事自己回去解决,少在这儿吓唬孩子。没什么别的真心实意,就都给我回去,明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是听你们吵架的吗?!
多大的人了都,说话既不看时机,也不看场合。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就能上天了?”
简三春默默在心里给何子月鼓了个掌。
陈沛萱果然噤声了,不过她继续呆着可不是为了出谋划策,而是为了看朱颜一家的笑话。
曲明珠打眼往人群中一看,就知道他们各自打的什么主意。
她心中虽有不适,不过张家的刁难都抗下来了,没道理曲家的就抗不下来。
像一直在角落低着头的曲香柳,她就根本不想曲明珠注意到她。
她怕曲明珠上来就问,她怎么还没出嫁?
天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思才拖延了婚期,呆在曲家。
不过曲明珠也懒得搭理她。
她让简三春谴退众人,说是有两句私密话要跟简三春讲。
简三春点个头应下,便找个理由把人都打发走了。
朱颜原地踌躇半晌,问简三春她可不可以也听,简三春本来想问曲明珠如何,却见曲明珠一副冷冰冰模样,便让她先走。
曲安歌见状,便拉着曲向明先土遁了。
朱颜跟曲修诚一样,都走的一句一回头。
曲明珠看不下去,直接把两人推了出去。
朱颜和曲修诚在房门外相视苦笑一声,便守在房门口不走了。
曲明珠在屋内传递消息,张宇在院子里捉蝴蝶。
段容真从一个院转到另一个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
他习惯性隐去身形,问胡媚儿这是怎么了?
胡媚儿努努嘴道,你自己回去问简三春不行吗?会不会自己把握机会啊?
段容真:“行吧”
他穿过朱颜夫妇二人,看见简三春与曲明珠一人坐一个桌子,神情肃穆的好似在说什么国家大事。
他现身笑着走近两人,却听见曲明珠正在说成季春的事儿,一时间想要再隐去身形也来不及了。
简三春看见他来,一张脸上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表情,没有一个表情定格超过三秒钟的。
段容真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曲明珠,心里尽是不解。
但简三春显然没有给他编造理由的时间。
曲明珠退下后,她就直入主题道,“我们谈谈。”
这话的语气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段容真叹了口气道,“你问吧。”
简三春把他拉到与自己同视线高度的椅子上,让他坐下,眼睛里充满了认真,“你不要骗我。”
段狐狸见事已至此,又躲不过去,无奈的说了一声好。
“成季春的事儿,阿朱来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容真看着手心的纹路,“我要说些什么,你才不会生气?”
简三春被气笑了,直接表示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生气。”
段容真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抬起头来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干巴巴道,“我不想让你参与成家的事儿。”
简三春:“理由呢?”
段容真苦笑了一下,“不想你涉险。”
“所以你就放任成季春不管?”
“没有。我与孔却商量好了,让她上京探探情况。”
“所以她去了吗?”简三春不让他打任何一个马虎眼儿,打破沙锅问到底。
段容真认真看她眼睛,“还没。因为紧接着你就出事了。”
简三春冷呵一声,“所以你是打算等到他死了再告诉我消息吗?”
段容真一噎,果断否定道,“没有。”
“本来我今日想同你说些别的话,但我现在觉得没必要了。”简三春如是道。
段容真一下慌了神,手足无措道,“秋秋,你别这样,我认错,我向天发誓,以后绝不对简三春有任何欺瞒。”
简三春不为所动:“段容真,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段狐狸的眼睛里一时充满了仓皇,“我没有想替秋秋你做决定,我只是想保护你。”
简三春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能‘心平气和’跟你说话的原因。”
“前些日子,我做了很多梦。梦里有一只笨拙又傲气的狐狸。它跟你差不多模样,只不过年纪比你小了几圈。”
“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属于大师姐一个人的,而并非我的。但在我醒来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想错了。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没想错。”
“狐狸还是那个狐狸,他执着于大师姐的生死,而并非秋秋本人的意愿。”
“他总觉得护得了这一世,也算可以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于是他装模作样,小心翼翼,甚至隐藏他自己。”
“段容真,你自己真想要什么,你自己知道吗?你究竟是因为,要弥补缺憾才费尽心思呆在我身边,还是因为你的爱而不得,所以一定要有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