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圆圆声音阴鸷,揪着段容真的脖领,贴面挤字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愚弄我?”
段容真不悦他离自己这么近,伸手将脸推过去,冷声道,“爷只对春儿有空。”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那个闲工夫耍他玩儿。
简三春的心儿都提到嗓子眼儿去了,生怕曲圆圆一个不高兴,就一刀了结了男人。
曲圆圆的愤怒似乎到达了顶点,他眸中喷火,反剪段容真的左手,将他的手臂反剪着从腋下掏出来,锁住段容真的行动力,一手去夺那被包在手帕里碎掉的勾魂玉。
他似乎早有预断,段容真不会因此就扬了手中的碎玉。
段容真一派从容,就算痛的闷哼一声,也强忍着手腕翻折的痛楚将魂玉用法术收了起来。
在没人看见的阴影里,他广袖上金色的九尾眼睛转了起来。
曲圆圆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撤身到法器的位置,退而求其次将简三春当作目标绑在怀里,用简三春威胁他。
刀子横在她脖颈,简三春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可不是他们这么有“无数条命”的修士,别说曲圆圆见骨的划几下,就算划一下,她就立马能去见阎王。
段容真无法再维持他的淡定,阴郁着脸,站了起来。
他看向曲圆圆的目光沉沉,脚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股黑气从广袖上钻出来,飘在段容真的耳侧,低低蛊惑道,“我们本是一个人,你担心的,何尝不是我担心的,你又何必要排斥我?你早用我,她也不至于又落入危险之中。”
段容真脸上阴云密布,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就连简三春也看出了几分不对,而曲圆圆还在火上浇油,“连受伤都不舍得松手的东西,怎么会是个没用的呢?你不会以为我和曲梁钧一样好骗吧?”
简三春忿忿的跺了他一脚,曲圆圆暴躁道,“你给我老实点!圆圆的刀子可不长眼!”
就趁现在!简三春拼命向段容真使眼色。
她虽不知段容真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底牌,要曲圆圆这么忌惮。但是如果还有什么决心没下的话,她替他下。
与其叫曲圆圆处处抢占先机,倒不如出其不意的反将一军。
可段容真一动不动的,整个人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
良机一闪即逝,简三春又被箍的紧了些,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疑惑,在曲圆圆怀里好似一只受惊的鹌鹑。
她的控诉并没有换来段容真的任何动摇。
她只来得及看见男人的嘴唇翕动,然后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倒在了曲圆圆的怀里。
“你对她施了咒?!”曲圆圆目瞪口呆,对段容真的这波操作有些反应不过来。
“送她回家,我同意你的条件。”段容真避而不答。
褪去从容轻佻的衣衫,这个男人竟然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哄骗我?”曲圆圆冷笑。
段容真将黑毛狐狸幻化出来,声音低沉,不容置疑,“解了禁,段某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在她前面。”
曲圆圆不说话了,他本就无意伤害简三春,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这才让她做了不得已的退路。
不然早在一开始,他就能抹了简三春的脖子。
曲圆圆依言照办,将简三春背起,一路上三人无语。
白衣男人前襟上的血色看起来十分靡丽,他也没说处理一下,就那样赤着脚,跟在身后。
曲圆圆心中犹豫,他并不害怕狐狸伤他性命,他只怕狐狸不安好心。
毕竟小娘再怎么聪明,也斗不过一只法力强大的狐狸去。
不过曲圆圆很快就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他脚下生风,依旧能听见段容真清晰的条件,“不用生疑,我既答应你,就自有我的理由。”
曲圆圆在心中冷呵了一声,又听男人道,“勾魂玉确实碎了,它有修复的可能,不过这个可能在从峦之境里。”
曲圆圆心中一动,正要细细询问,男人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现在还不能去。我们八月十六动身,你做好准备。”
曲圆圆皱起眉头,略微算了一下,那可是还有七八日光景呢,虽然万魔窟的供给足够他挺到那时候,可是神魂受创的曲江楼可不一定。
这人他虽不喜欢,不过到底是简三春的相好,揍了人家一顿痛快痛快就得了,死了可就真是玩大了。
曲圆圆越想越靠近苦瓜模样,早知道他就好言相劝一番,也省得他做戏没个准备。
简三春此时要是醒着,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恐怕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
曲圆圆奔着盟友的塑料关系,沉声问道,“离魂之术你可会些?”
段容真眼都没抬,干脆利落,“不会。”
曲圆圆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这人莫不是在报复吧?
他五年前跟着仙姑来除妖的时候,哦,确实是什么都不会的一只狐狸,连化形都总露馅。
……是他想岔了,他怎么会把他和天下第一妖联系起来呢?
可要不会离魂,他到底该拿曲江楼如何是好呢?
曲圆圆没发现,他私心上是不想叫这副躯壳死在从峦之境里的。
但他没接着往下想,只因这捉摸不透的男人又开口了。
他沉静的声音带着几分随意的味道,“不过等我在从峦之境找到那样东西之后,我可以试试。”
男人这话无疑又给曲圆圆了一点希望之火。
他细想了一番,觉得还是这七八日,给人养好吧。
万一到时候还是个助力呢?
段容真才不管他的盘算,到曲府门前时,他将简三春接过,眼底盛满了温柔。
他没叫曲圆圆跟,直接将人送回了梅苑。
在梅苑里,曲老爷似有感知一般,见他回来,诈尸一样弹跳起自己蹦上了软榻躺着。
段容真抚摸着简三春的长发,声音有些失真,“别怪我。阿容不想的。”
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在段容真耳畔响起:“你这样,与我有什么区别呢?”
段容真脸色一变,那黑狐又立马消音。
整个房间里只有曲梁钧过分明显的喘气儿声。
段容真听得心烦意乱,他对着曲梁钧的身体道,“玩够了就出来好吗?”
云沧:好家伙你倒是放我啊?
问话间,云沧又操纵着曲梁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好像是对段容真的反抗。
他捏捏眉心,“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捣乱是吗?”
地上的人又一阵摆弄。
云沧心说:那你也不让我在你共赴巫山的时间捣乱啊……
段容真看着那瘫成扭曲的人样,头疼的撇开眼。
若非他现在几乎法力尽失,他非要揍得这条蛇想去投胎不可。
云沧似乎觉得他就是拿他没办法,越见他愁容不展,越出声揶揄道,“段弟弟也会烦恼?我以为你这段时间都在襄王梦里乐不思蜀了呢。”
段容真放下简三春的头,起身走到曲梁钧身前。
声音清冷,“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没法治你了吧?”
云沧:“错了错了,哥哥错了。别打头!”
段容真咣一下在曲梁钧耳边敲了个铜锣。
震荡的快要灵魂出窍的云沧手动再见:拜拜了您嘞。
段容真本是想与他开个玩笑,毕竟两人也算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交”,哪知拿错了道具,一下给人气跑了。
“……”他还想问,从峦之境,这蛇去不去呢。
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先去向阁里的姐姐们取取哄人的经,不然还有几日时间,简三春问起,他实在不知怎么绕过。
段容真掀开衣袍,简单处理了一下脸和脖子的伤口,然后回青楼了。
………………
简三春遇袭这事在曲家引起了巨大的波涛。
曲圆圆也不知怎么跟人讲的,简三春只觉一觉醒来,都变了天。
她憋着满肚子疑问,还要应付旁人的一大堆问题。
那个陈沛萱在吃饭时候,添油加醋的说,简三春被拖去一晚定然是不干净了,怎么能让这种人呆在曲老爷房里呢?这不是有愧于祖宗祠堂吗?
曲圆圆已经不是曲圆圆了,他此时的默不作声,与之前又有不同了。
简三春不想理这个说变就变的男人,更不想理这个跟疯了一样非在她身上啃下一块肉的二姐,索性只低着头喝汤。
何子月坐在主位上,一副黑着脸的样子,不知是在觉得难办,还是在觉得聒噪。
朱颜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在与简三春对视的时候,多了一抹复杂。
曲向明现在老不想看见她了,根本都不出来和她同桌吃饭。
至于曲明珠和曲香柳,还有曲修诚,看起来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曲安歌倒还是个活泼的,在简三春问她今是几日的时候,还给她掰着指头数一数。
简三春忽然发现只是一个曲圆圆变了,她就又有些看不懂曲家人了。
思来想去,觉得那羊毛出在羊身上,答案还得在男人那里找。
于是简三春回屋简单收拾打扮一下,准备奔青楼了。
哪知还未出门,就见何子月和颜悦色,引着一个白衣男人往内院走来。
简三春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熟悉,定睛看了看,心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