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圆圆虚晃一招,祭出法器,对段容真道,“你若不想她死,就老实把东西交出来。”
万魔窟法门打开,无数个叫声凄厉的鬼魂直奔简三春而去。
简三春被追的上蹿下跳,跳脚道,“曲圆圆,你要什么咱们好好商量好吗?你问祖宗要东西,祖宗还能不给你吗?”
她可是听过曲圆圆怎么描述这玩意的,沾着就没命了!
简三春一边不遗余力地躲着鬼哭狼嚎的魔法攻击,一边看向段容真那边。
不知是不是到最后关头了,曲圆圆的动作越来越猛,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
段容真节节败退,很快被人逼到角落里去。
简三春又急又气,段容真狼狈跪地那一下,她简直心如刀割!
这男人还欠她好多个解释呢!
“曲圆圆!你停下手!我就当你的标本!”情急之下,简三春连命也豁出去了。
曲圆圆斜睨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准确向简三春传达出他的意思:呵,谁要那种东西,不过是骗骗你们的手段,你竟然还当真了。
眼看曲圆圆胜券在握压根不听她讲,简三春甚至为此,夸下海口,“你就是要星星,祖宗也去想办法摘给你!”
曲圆圆终于笑了,“哦?是吗?”他尾调轻扬,语气里有着不容忽视猫捉老鼠般的恶劣。
男人身形落落,强撑着一口气,拒绝道,“爷不同意。春儿哪儿都别想跑。”
曲圆圆闻言,笑得更猖狂了,一击将刀架在段容真脖子上。
叮铃的铃铛声,骤然消失在空气里。
简三春红着眼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段容真朝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道,“我没开玩笑。”
曲圆圆毫不留情的打破这温馨的氛围,“交出另半块勾魂玉,我饶你们不死。”
段容真垂下眼,牵动一下殷红滴血的唇角,“本以为,你会死了这条心。哪知这么久过去,你依旧执迷不悟。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叫孔却救下你。”
曲圆圆仰天大笑:“执迷不悟?我可有你执迷不悟?”
他刀锋一转,指着简三春道,“你废……”
少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段容真心中一紧,他急忙出声打断,“够了!”
曲圆圆呵呵一笑,对着简三春道,“你以为你莫名来到曲家是个意外吗?
不,小娘子。连我都会骗人,这披着人皮的狐狸,又怎么会是个意外呢?”
简三春本就对段容真的身份有些猜想,只不过不想往事情的背面想罢了。
人的脑子,装得下妖魔鬼怪,就再也装不下山河鸣鸣了。
曲圆圆一语道破,她脸上也丝毫不见震惊,这叫曲圆圆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拿刀尖勾着段容真好看的下巴,玩味儿道,“既然小娘子对什么都波澜不惊,那我还是挺想知道,小娘子究竟是猜到我的目的了,还是没有猜到呢?
猜到的话,就说出来吧。一句不对,我就在他下巴上划一刀。两句不对,我就划两刀,直到我给他开个洞,如何?”
简三春:“啊……艹。”
段容真皱着眉,也不怕刀子划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一字一顿道,“我同意了吗?”
他这话是冲曲圆圆说的,简三春知道,但简三春觉得他现在多少有点病。
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关头!怎么还在装模作样的充胖子!
真这么厉害,别落到曲圆圆手里啊!
简三春心里一阵咆哮,曲圆圆直接破防:“又没和你说话。”
段容真:“……”
“小娘子,想好了就开始吧。葛青那么喜欢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曲圆圆把刀往他脖子上递了递,洇出一道血痕。
简三春看的心惊肉跳,她下意识喊出,“你别动了,我开始!”
却惊得曲圆圆手一抖,刷拉一下从下巴划到耳垂。
段容真:“……”
简三春结巴:“对对不起。”
曲圆圆冷漠决断:“错了。”然后又在段容真下巴上划了一道。
两条血迹在喉结处汇在一起,又在锁骨上积成小小一滩。
简三春刺痛了眼睛,心知曲圆圆这是玩真的,便将指甲扣到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和段容真对视一眼,那男人眼里全然都是“爷不怕,你随便说,没关系,熬到时间他就挂了。”
简三春一阵无语之余,心中一热。
她理了理思路,缓缓开口道,“既然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那想必那时候关于两魂一体的敌对,也是假的吧。
你已经快死了,虽然不知道你靠什么吊的命,但你根本无所谓,曲江楼在不在你身体里,对不对?”
曲圆圆:“废话一句。”
然后男人修长的脖颈上又添一道伤痕。
简三春额上青筋顿起,她咬咬牙继续分析道,“勾魂玉既然有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功能,你要它必然是想用它穿越到过去,或者未来。
可你已经没有未来,所以你只能回到过去,对不对?”
曲圆圆挑了下眉,“继续。”
简三春来回踱步,心想,人的动机,一般来源于喜爱与仇恨,喜爱叫人往前看,仇恨叫人往后看。
可曲圆圆活到现在,他凭的既不是对傀儡的喜爱,也不是对曲梁钧与葛青的恨。
而陈沛萱于曲圆圆而言,更像是一种他不想与她牵扯过多的关系。
看似放任她的看管,实际上没一件事,他叫陈沛萱为他决定过。
或许,他以为这样就能让陈沛萱远离伤害,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懒得反抗而已。
简三春的脑子动的飞快,有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回到现代,当了个私家侦探。
曲圆圆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在一旁倒数起了“三二一”
简三春充耳不闻,当她把有关曲圆圆的信息都过了一遍之后,她忽然想到有一个人是触动了曲圆圆,又被曲圆圆憎恶的!
那个人是,柳惊惊!
曲圆圆是从曲江楼爆出她姓名的时候,才开始不正常的!
曲圆圆数到一的时候,简三春快速组织好语言,炮语连珠,“你回到过去不是为了陈沛萱,也不是要更改自己的命运,你要回去找柳惊惊!”
曲圆圆的表情一下变得可怖。
简三春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就见那被挟持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曲圆圆危险的了他一眼,阴冷道,“继续。”
简三春头疼,还来?
再来,要是被点破了心思,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怎么办?
曲圆圆这魂儿燃烧的也太久些了吧,她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简三春在心里泪目,殊不知曲圆圆打败曲江楼之后,再燃烧的可都是万魔窟法器里箍的魂了。
倒计时依旧从曲圆圆的嘴里冰冷脱出,简三春幽怨的看了一眼段容真,心说这男人怎么,她接招以后就没动静了啊!!
哪见段容真一扫之前的疲惫,眸子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简三春。他好像变成一场音乐会的听众,逐渐沉醉在简三春唱出的每一个符号里。
简三春:“……”行吧,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认清了这个事实之后,简三春颓唐道,“曲江楼提及柳惊惊时,你惊惧万分,可见你并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你回去要阻止的或许就是那天的阴差阳错。至于,你会不会改变后来的轨迹。盲猜一下,你会。”
虽说是盲猜,可简三春却带着几分斩钉截铁。
她坦荡对上曲圆圆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不打算给他挣扎的余地。
如果此时有柱子,曲圆圆就是那个被钉在柱子上的可悲的人。
简三春其实很不喜欢拿言语做刀子,刀剑伤人有形,言语伤人无形。
可他既然要拿她的弱小来逼她,她也只好遵命。
“柳惊惊是你贫瘠人生里开的唯一一朵花。
你杀戮,你冷漠,你伪装对神明不屑一顾,你不需要救赎。
可柳惊惊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率真,她可爱,她执着,她期待。
会在骨头上刻半面佛的人,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又或者说,你未刻完的那半面,是因为谁,才不忍心下手的呢?”
简三春负手踱步,表情凝重,言语犀利。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足音好像踩在了曲圆圆的心上。
从简三春的角度看去,他整个人好像走在悬空的钢丝线上摇摇欲坠。
可没一会儿,他又稳住身形,呼吸平稳,冲简三春极浅的笑了一下道,“不愧是小娘子。”
那个笑容转瞬即逝,带着一点卑微,和不可扭转的宿命。
简三春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曲圆圆,你要干嘛?”
曲圆圆耸耸肩:“不干嘛,自然是照你说的去做啊。”
段容真在简三春的焦急下,回过神来,道,“你做不了,那半块勾魂玉碎掉了。”
曲圆圆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段容真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的紧紧的手帕,满不在乎的在曲圆圆眼皮子底下打开。
并蒂莲中的另一朵碎裂的好似凋零的花瓣,有些甚至是粉末状的。
“虽然很抱歉,但从你得知另一半在我这里的时候,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