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月是在晚上找到简三春的,彼时她正尴尬的在水池旁边洗衣服。
她见她的第一眼,就被她那不雅的蹲姿闪了眼。
不过何子月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只要不在外丢了她的面子,一切都好说。
曲府因为葛青被抓走之后,少了一个看门的,就总是不太方便。
毕竟客人登门拜访,直入厅堂,才能找得到人,显然有点破坏他们曲家的神秘感。
况且,那没来过的老是迷路,在那儿嚎,也不是个办法。
就昨天,她回来时候,就解救了一位来年纪轻轻来找曲向明的娃娃。
那娃娃在见了曲向明之后,二话不说把蓝封面皮书拍在他身上,哭着跑走了,说什么再也不跟他做朋友了,怎么住的地方还有蛇……
何子月听着,实在不太舒服。
他自己跑到假山附近,钻石头缝里遇见她放养出来觅食的蛇,怎么能怪曲向明呢?
何子月虽然除了曲圆圆,谁也不亲,但在这种问题上倒是分得明白。
她当即就冷了脸色,叫曲向明离那娃娃远点。
曲向明才不听她的,全家上下,就他和他爹是被“宠”大的。
他一板一眼的拿圣贤书上的话套何子月,被出来浇花的朱颜,赏了个头顶大嘴巴。
何子月的心眼并不小,可也不代表她愿意被小辈数落,思来想去,除了曲向明有些没大没小,那问题可不就出在看门人身上吗?
曲向明,她是不想管教的。实在闹心,教训一顿便好了。
不过这招募看门的人,还得需要一笔银钱,她今日是来与简三春商讨怎么赚钱的。
俗话说得好,不耻下问。
问不了的时候,就直接把问题甩给对方。
曲圆圆可是个“言传身教”的好老师,这点小技巧,何子月也不会浪费。
没错,就在赚钱这方面,何子月突然觉醒了一个美丽的想法。
原来不当主母,还能要钱花,这可太舒服了。(吃红薯片jpg。
不过话说回来,那日简三春对账目的时候,显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掌管曲家的财政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何子月看人不准,那曲圆圆总不会是个骗她的。
既然他之前那么说了,她必然是要落实一把的。
当时曲圆圆劝她松手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就算把权让给简三春,她也不会不敬她。
简三春是个多透彻一人,为了更舒坦的活下去,多半会暗箱操作,只在胭脂铺的盈利上花费心思。
实际明面上的话语权估计还会是何子月的。
何子月当时听了,有些不信。
毕竟这个女人可太不好把控了,刚来就把厨娘弄走了。
可经过时间的考证,和简三春的日日不着家。
她现在觉得,这姑娘真的,朴实无华,没的说。
别说发号施令了,就是连他们家这么一大烂摊子事儿,人也没像有些人抓住把柄就威胁她。
何子月对此很满意。
她简单说了一下她的需求,简三春就道,叫她先去贴榜,钱的事儿她不用操心,只管找她想要的人就是。
何子月这么一听,对简三春就更满意了。
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要她还是个妙龄少女,估计都恨不得扑上去亲简三春两口。
招人这个事,简三春也没放在心上。
她疲累的用镇尺捶着衣服,心里将段容真的祖宗们都骂了个遍。
谁叫段容真吃干抹净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不说,还给她送了一个压纸的镇尺当惊喜!
位置不偏不倚,放床下两尺处,简三春刚趿拉上鞋子就摔了个狗吃屎……
本来酸软的腰肢被这一摔更是痛苦。
但更惨的是,连带着木桶里的水也泼了一地。
干爽的衣服瞬间湿漉漉的黏在身上,粘着水里的不明物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叫简三春黑了脸。
要不是桌上摆的美味佳肴,还能慰藉一下简三春咕咕叫的肚子,别说祖宗了,就是她自己,她也骂。
而远在青楼点帐的孔却,对着空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不明所以的皱皱鼻。
看来以后还是少坐在高处吹风。
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孔却这般想着,招来一个婢女,叫她熬上姜汤,备给段容真。
毕竟那个如今跟凡人差不多。
…………………
何子月当夜就在纸上定了要求,打算明天一早去胭脂铺的时候给牙行送去。
她叠好纸张,准备吹灭烛火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竟没问简三春胭脂铺的处理。
收尾工作做完之后,她这两日都在胭脂铺里呆着,看能不能多少赚俩。
不过铺里的卖出情况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何子月在钱庄贷款的时候,也把胭脂铺的房契抵押出去了。
如果一年内还不清数额的话,连曲家隔壁的下人荒宅都要被收走了去。
这么一想,何子月又替简三春发愁起来。
一千两对现今养家糊口都困难的曲家来说,真是天文数字啊。
………那厢何子月夜不能寐,这厢简三春勤恳画图,一边还要盯着半开的窗户,等偷香窃玉的“贼”来了,就赏他一砚台。
不过叫简三春可惜的是,今夜风平浪静,无波无痕。
简三春临近天明,才将将画好第二版。
第二版是小龙女扮相的流仙裙。
并且还有海底龙宫场景。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简三春觉得,给它们安排上故事也不错。
不过这得看她改完版之后还有没有空。
之前的服装是侠女白,这次简三春就想凑个蓝。
梦,总不是白做的嘛。
不过她手底下没有颜料,所以这个事还要等到第一波银子赚到手的时候。
简三春没再休息,简单处理了一下曲府的早饭,就去找成季春了。
她也是刚刚在厨房才发现,曲府吃早餐的人,原来只有陈沛萱一个哈哈。
其他人估计都有地方各自解决。
看陈二姐穷的,改天把曲圆圆叫出来,卖身换钱!
简三春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却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曲梁钧。
曲老爷已经整整大半月都没吃过一粒米了。
每天在黑黝黝的空间里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躲猫猫,也是很辛苦。
他的面颊都凹下去了,还要每天晚上被人搬来搬去,扔来扔去。
就算他无法睁眼看看自己身处何地,但身体传给大脑的感观总不是什么舒坦地儿。
那守着他的怪物最喜欢给他四感封闭,留着触感开闸痛感、冷暖饥饿……
真是见天儿的可怜,喊破喉咙也没人应个声,时不时还要被怪物的尾巴鞭挞。
曲老爷被折腾的萎靡,却还有精神天天恶毒诅咒他的女儿孙女。
段容真看他那么有力气,索性同腾蛇换了规则,叫他每日精神百倍的迎接新一轮的游戏。
曲老爷无条件服从,生怕惹怪物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的生魂给吞了。
殊不知他现在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只要怪物的力量一抽离,他立马嗝屁。
到时候别说生魂了,死魂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嘞。
………………
就在简三春出门之后,牙行迎来了他们年度最难处理的委托。
那富贵夫人递来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惊的牙婆差点拿不住,让风给吹飞喽。
上面写了几十条规矩,牙婆只捡前两条看了一眼,几天差点没昏厥过去。
按理说他们牙行,做人员调动生意的,不该对主顾有歧视。
但你这大刺刺第一条就写着,胆子大、不怕鬼,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本来曲家这个地儿就是个难办的事儿,找不找得来人还是一回说,现在还要先将看到的人吓一波……
牙婆们都是活了老半辈子的人了,哪个惊得住这纸上写的玩意儿啊?
围过来看的走了一半。
但那夫人承诺的报酬非常丰厚,甚至放下话说,“只要找到人,钱都不是事儿”。
剩下的牙婆们又有些不甘,只好咬着牙再往下看看。
第二条,不能太矮太丑,要谦谦君子,玉树临风,不然当曲家看门传声的有些倒胃口。
牙婆们寻思:……?人不觉您家倒胃口就算不错了。
第三条,人要老实能干,有所作为。
第四条,身强力壮。最好能一个打十个,以免意外。
第五条,忠心有分寸,识人辨人。最好是个哑巴。
“……” 综上所述,此人能文能武,貌比潘安,胆大心细,自带光环。
若非何子月不在,牙婆们都想问一句:您这究竟是找夫婿啊还是招家丁啊?
找夫婿隔壁红娘牵线看看好不喂?
这五条看完,牙婆们走完了。
接待小二拾起地上的纸,看了一眼直咋舌,这纸上写的人得是个神仙吧。
他见牙婆们不接,便将这纸原封不动的贴到了外面的告示栏上。
一般来说,牙行都会按照雇主要求,最短时间内找来合适的人。
牙婆接到手里的单子,都会不遗余力的保障速度与质量。
只有那些不着边际和强人所难的要求,才会挂到告示板上去随缘。
不过后果往往是,没两日,纸便吹掉了。
小二贴好,看着那纸落款处的丰厚月钱,叹了口气。
可惜,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