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士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手撑在额上,掌下的小眼睛偷瞄着询问曲江楼:“你的老相好一直这么不留情面?”
曲江楼颔首:“是的。”
方文士又咳咳几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这样,那简姑娘和曲兄弟跟我一同去好了。”
他存了撮合两人的心思,这一下也收不回来,只暗自嘀咕着,反正都要去,凭他的脚力走快点,最后剩的不还是他们两个吗?
方文士偷笑两声,径自将段容真背在身上,招呼也不打,就开始往前奔了。
简三春:“……”
她扭过头去,眼里明晃晃的都是质问:搞什么鬼?
曲江楼咳了一声,避过她眼睛,直道,“我们也走吧。”
简三春一把拽过他胳膊,眼神凶狠:“走什么走?”你往哪儿走?曲圆圆的事儿处理了吗?你就走?
曲江楼打了个哈欠,又摸摸自己受伤的肋骨:“不能我们回去再处理吗?”我们一起。
简三春冷漠:“不能。”
曲江楼:“你就是想跟那小白脸独处!”
简三春:“关你什么事。”
“我……祖宗亲近的人,怎么不关我事,说不定这我又多个外公……”
简三春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巴掌呼在曲江楼的脑袋上:“祖宗叫你回家!”
曲江楼见好就收,从善如流的点了个头,捂着腹部步履艰难的往回走。
他其实是想撒个娇来着,但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候。
简三春不是个头脑昏聩的,她的缓和期也只到她反应过来那么一小段时间而已。
等她回过味来,清楚他又来拿心理那套圈她,怕是十天半月,她连搭理他都不愿意了。
曲江楼疲惫的叹了口气,他看看这人间盛世,你来我往,偏他多少年都是求而不得。
………………
简三春跟不上方文士,索性拐进了镇北主街上的成衣店。
她本来没想到这茬,脑子里装的都是走前人捷径,一时失察。但看成衣店很多妙龄少女穿着各色衣服从里面出来,她又忽然动心起来。
好歹也做了两年游戏原画,就算自己没什么服装设计的经验,但游戏里的衣服随便捞一下,岂不就是现成的模板?
简三春扒着门栏往里面看了一眼,吼,生意不错。
她深深吐息了几口气,摁紧自己的肚子,大步迈了进去。
成衣店的云锦烟罗从店门口一直铺到柜台前,跟走红毯一样。
简三春心叹,这老板大气。
不过让简三春意外的是,里面的成衣价格却不平民。
简三春很满意,这最起码说明她要和老板合作,赚的也不会少就是了。
老板是个年近三十的中年大叔,相貌普通,但眼光却很毒辣,拿给姑娘们的衣服就没有不熨帖的。
简三春只是在柜台边站了一会儿,就看见老板三言两语给姑娘们哄得眉开眼笑,成交了好几单。
等他闲下来,已是两刻钟之后了。
简三春还未同他说明来意,老板先断言她道,“姑娘不是来买衣服的。”
简三春挑眉:“老板可否唤人取来纸笔?”
“阿朱。”成季春也不问她到底要干嘛,这让简三春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些许。
刚才与姑娘们试衣的短发小个子依言而行。
上等的宣纸被取来铺在梨花木上,透着阵阵松木清香。
简三春赞道:“老板有心了。”
成季春内敛一笑,“内子喜香,常常易纸而染。”
简三春嗯了一句,便研磨作画。
刚提笔,一滴墨就绽在雪白的纸面上。阿朱在旁皱了眉,张口欲骂。成季春看了她一眼,她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临阵磨枪,简三春还是手抖。
毛笔跟电容笔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能拿着电容笔在板子上稳的像条闻着味儿就能知途而返的老狗,也做不到第一次拿起毛笔就能挥斥方遒。
简三春尴尬一笑,成季春淡然宽心,“姑娘尽可一画,只是张纸而已。”
阿朱愤愤跺脚,心道,哪里只是张纸,那可是她家小姐日夜精血所在,一个月都出不得十张香纸,这人一来就毁坏一张!可恶!
简三春跑出去做了几个蹲起,再起来,已换了副豁出去的模样,直叫人忍俊不禁。
阿朱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简三春额上的汗珠顺着好看的轮廓线往下流,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烦气乱。
可当她在桌前站定,焦躁却一点点离他们远去。
她的眼睛沉静的好似冬天的湖,叫人忍不住沉浸在那清凉之中。
明明是最恼人的湿热夏天,但因为她的心如止水,成季春觉得好似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书法。虽然下笔仍旧生涩,但好在一气呵成,笔走游龙。
在她行笔间,连阿朱也忍不住屏气凝神。
只见简三春笔下生花,活活将刚才那一点落错的笔墨变成了女子胸前的梅烙。
从梅枝开始,笔锋渐厉,不多时,一身“寒梅侠女”的图景已跃然纸上。
等她搁笔,两人都怔住了。
侠女之扮,昭平并非没有。可哪一家的裁缝绣娘都不曾,给它加上飘逸的裙摆。
光是看看,成季春就激动起来。裙摆若以纱制,一舞一动间该是何等风华!
他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看向简三春,“姑娘这图纸可卖?”
简三春见他如此模样,这才松了口气,轻快答道,“自然。”不枉她在下笔前心里演练了好几遍。
“好俊的衣服,本姑娘要了,老板要是商定好,记得备一件送我府上。”
明媚的声音钻进简三春耳朵里,她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旁观摩。
不知是因为她刚才太过于全神贯注,还是因为这姑娘武功颇高,不过看她走路都不出声的样子,简三春估摸着还是后者。
简三春循声看了一眼,只瞧见一个妙曼的背影。
“她是……?”她问成季春。
老板捧着画,满眼炙热,漫不经心回道:“哦,留香阁的老板娘。”
简三春心说,巧了,但不急,早晚一见。
她与成季春细商合作与分成的事情,阿朱见没有好戏看,撇撇嘴,继续招呼别的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