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点,茶馆里还是热热闹闹的。
墙角一蹲,简三春倒真听了不少东西出来。
一是六月份的连天阴雨太奇怪了,平溪镇的人众说纷坛,七嘴八舌吵了一通,最后隐约默认跟曲家夺来的秘宝有关。
二是他们说起给曲家说媒的王媒婆在家里出奇的死了,尸骨不见一个,光一整张剥干净的人皮躺在冷冷的石地上,若非面皮上那画的过分夸张的妆容,仵作都不敢认嘞。
三是平溪镇百里外人烟稀少的黄沙岗,最近莫名出现了许多行踪诡秘带面具背武器匣子的白衣人,看样子既像修仙子弟,又像传说中朝廷豢养的专门清鬼的一只军队。
有在各州地窜来窜去的行脚商说,前两月在皇都还见过他们,现在可十分逼近平溪镇了,像平溪镇这般既不是要塞又非交易商地的小镇来说,他们的出现,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说不定就跟平溪镇的异状有关。
简三春捋了捋,简单记下几点信息,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茶馆里有曲江楼的声音。
她迈步的姿势顿了一下,男人的眼睛便危险的眯了起来。
……………
茶馆内,曲江楼作了一身低调平凡的商人装扮,在茶余饭后抛出一个明显的话头,“曲家的秘宝?曲家有什么秘宝?”
“小兄弟是外来走亲戚的吧?”一个络腮胡大汉热络问询。
曲江楼明显一惊,大汉就权当他默认了,笑呵呵道,“小兄弟不必如此惊讶,在下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还给人看过手相算过命呢。”
曲江楼恭维:“方兄一看确实不凡。”
不过他惊奇的确与大汉南辕北辙。他只是惊奇曲家在平溪镇上还真的很神秘,平溪镇的人连他这个曲家二公子都不认得。但这话他定不会在面上说。
大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往下说,“昭平一十二年,曲家宴请四方,但当天傍晚除曲系家谱上的人,府上二百三十六人仆人宾客全部暴毙,曲府上空血光冲天,将曲府上空那一片云霞染的通红,但那血光笼罩中竟意外叫人看出一团耀眼金光。但凡大物出世,非异相不能明。”
“可知此物名状?”
大汉缓缓摇头,“无从得知,有好宝的去里面探寻,但全都没再回来。曲府死寂一片,周边寸草不生。平溪镇因此遭了好几场外来的骚乱。”
“外人又如何得知只有曲家人活下来了?”
“住进曲家的白面书生说的,但当时都没人相信,就算他每次出门都要采购大份量的食粮,还开铺子做生意。但大家还是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很少与他接触。
可半年后,曲老爷忽然在镇北的青楼里出现,当天晚上还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不过镇上没人敢去曲府里探其虚实,都怕是鬼魂作祟,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曲江楼闻言一怔,赞道:“奇也怪哉。”
“又四年,曲家不知为何,忽然开始大肆张罗着给曲老爷娶亲。送进去的新嫁娘都意外死掉了,谁都知道嫁曲家是让女儿送死,可恰逢荒年,昭平还与南越交战,修仙世家也开始参与凡世的征战,在那种混乱下还是有人顶不住压力用女儿换高价钱的。”
“曲家这一张罗又是五年。五年内,数不清的女子进了曲家的门,离谱的时候,两天都能抬一顶轿子进去。大家都猜测这是曲家在供养邪宝。
而昭平与南越的交战随着修仙世家的介入,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很多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寻一些法宝傍身。曲家那一大块肥肉,有心人自会盯上。但盯上的人和九年前一样,无人生还。”
“不知道是不是曲家人心里的鬼太多了,他们不仅张罗娶亲,还张罗道士和尚做法事。不过都没什么用就是了。从曲家出来的道士和尚都对曲家的事讳莫如深,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想问了。”
曲江楼话锋一转,盘问起大汉来:“敢问方兄是如何得知这么多内情的?小弟并无它意,实属好奇,好奇。”
络腮胡大汉摸了一把短黑胡,大方道,“民间话本,专门收录各地奇事。五文钱一本,鄙人写的,来一本吗?小兄弟。”
曲江楼爽快掏出五文:“方兄辛苦。”
大汉二话不说,立马递给他一个劣质封皮的小册子,并自我介绍道,“在下方文士,是游历南北的方士,小兄弟要是有什么疑惑,皆可来茶馆找我一问。”
曲江楼心下冷笑一声,这人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他还是乖乖接过小册子,另问道,“朝廷的清鬼军队也收录在此吗?”
方文士嘿。嘿一笑,“自然。”
“方兄会在平溪镇逗留多长时间呢?楼弟寻空必要请方兄大吃一顿才是。”
“等曲家奇录收集完毕,就离去了。”
刚从曲圆圆那里偷了不少记忆的曲江楼心想,那你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走不了。
他与方文士道了一声谢,便自行离开了。
茶馆外各大商铺已经开张,曲江楼看了一眼便开始回家。
热闹什么的,他没兴趣。
他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浆糊。曲家人拉着他吃了一顿奇怪的饭之后,何子月给了他一本修仙内法,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识海里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而那个陌生的灵魂就是曲圆圆。
这么一解释,曲江楼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时常在奇怪的地方醒来。
不过这不会叫曲江楼慌张,他只是感觉有些荒唐。
简三春宁愿跟他置气都不愿意跟他透露一点现下的难处,可见她是个真真没心肝的。
好歹从小也是喊着江楼哥哥过来的,怎么这会儿连个台阶都不给他下?
曲江楼苦笑了一下,在人潮中逆流而上。
路过一条小黑巷的时候,他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那是一家酒肆后的小黑巷,曲江楼有心要找找那股熟悉感,却在巷口听见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生生停下了。
隐隐瞧过去,是一男一女。
他嗤笑了一声,冲巷子里吹了个口哨,侃道,“兄弟,大早上起来,心情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