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谁啊?”简三春灵魂发问。
就在此时,曲江楼推门而入。
曲老爷的眼神混浊了一瞬,然后一句话没说,又昏倒在床上。
简三春:“???”不会是刚才动作太大心肌梗塞死了吧?
她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对方还有呼吸之后,立刻松了口气。
然后恨铁不成钢的冲曲江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
曲江楼随随便便将门关上,隔绝外面几道巴望的视线,“不这个时候进来,还要等着你被五马分尸再进来吗?”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话呢。感情这出了趟远门,整个人都变坏了吗?”
曲江楼皱眉,端着以前的样子道,“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简三春忽然记起,这人还在失忆中。
她像被人拿棒槌在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嗡的一下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直直坠落在深海里。
简三春暂时将曲老爷的事情放到一边,她跟曲江楼将之前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又重新的跟他讲了一遍。
简三春的语速不快,却很平静,多了几分她从前不会有的耐心。
直至那时,曲江楼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但曲江楼不会放弃,永远不会。
等听完这一切,他怀疑的问简三春,“这是真的吗?”
简三春严肃的点了个头。
“所以,这些都是你现在不想靠近我的原因。”曲江楼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如此判断道。
他的眸子里还是深情,可她的已经变成了迷惑。
她几乎是呼吸停滞着在脑袋门上挂了三个问号:“???”
从前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从未觉得曲江楼说话的方式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他随随便便一个语句,都能引起她的强烈不适来。
她急急忙忙澄清一切:“不不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是在这之前结束的,后来发生的事,都和我没关系了,你懂吧?”
“我不懂。”曲江楼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他抱着头一副颓唐的样子,向简三春发起了最直观的冲击。
简三春瞠目结日,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曲江楼很少在她面前展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是真怂曲江楼又骗她。
可是……为什么所有事情后面总要跟个可是?
简三春心烦意乱,思来想去,简她还是觉得还是坦诚相见对她好些,于是她的心也不疼了,脑子也不纠结了。
爱谁谁反正,她做到她该做的,其他事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其他事包括,曲江楼的反应。
该做的,就是把那些年的债给还了,把人照顾两清,然后保他一生顺遂,就再无瓜葛。
任他失忆还是如何。
于是简三春毫不留情的开了个头,“上次你没呼吸那次,我说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事实。”
曲江楼一怔,简三春又道,“后来因为种种变故,这个事情始终没能告诉你。”
“我不想再去判断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就跟我最开始从不判断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曲江楼,十岁那年的腿骨折,其实我猜出来了那是谁动的手。
他很好认,纵然他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连逃跑都是仓皇的。”
简三春对面的男人忽然有些僵硬。
但她毫不在乎,她看着外面明灭的光亮,缓缓将当年的一切事情都道出。
“曲江楼,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刻。就是在你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连他的呼吸长短,还有身上的气味都格外敏感。”
“我还记得当时他最爱酒心巧克力和茉莉花茶。他的衣服上一年四季,都带着茉莉花香。
那种味道很浅淡,它在拥挤的人群中时,一点都不明显。
甚至连下雨的气息都能将它遮盖了去。”
简三春的目光好似穿过整个时光,回到他们的过去。
“要不是,偶然一次被他披了衣服,她也不会知道这些。”
“时间里的事情,都很巧妙。有些你明明知道但却不能说出来,有些你什么都不清不楚,却要做最不能怯懦的人。”
“他在打折我的小腿之后,慌不择路的跑了。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带着一身的青草腥味,将我背进了医院。他以为我昏过去了,事实上,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甚至在等他一个答复和解释。”
“我等了很多年。”简三春看着曲江楼道。
这迟来的一句坦白让曲江楼胸口处剜着痛。
他略微回避她的视线,指尖在拳头中攥的生疼。
简三春没再接着刺激他,而是自顾自的将这件事说下去,“她没等到。这些微有些遗憾。但这不足以影响她心中的欢喜,因为事物的反面也在体现着那个人的担心。
担心她被别的人抢走,担心她迷上别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份心情在她那里也是一样的。”
“那个爱穿衬衣的容哥哥她固然很喜欢。但当时如果要她在容哥哥和那个人中间选一个的话,她必然会选那个人。”
“在那些非常贫瘠的时光里,陪伴往往比其他东西来的重要。她心里很清楚,只有那个人是一直在的。为此,她可以忍受一些对她来说并不算痛苦的小插曲。
但没曾想,最初的放纵,会连一个好结局都见不到。”
“在她心里,她的江楼哥哥一直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若即若离,和反复无常。
其实她有想过,会一辈子那样跟他在一起。
不是为了报恩,只是因为喜欢。”
简三春的话说的很低沉,直到说完她看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过神。
简三春以为他在懊悔,孰不知,曲江楼心中的酸涩和难过更多些。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当年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曲江楼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他的笑声很悲怆,是那种不忍卒听的可笑。
简三春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明明她把话都说开了,就算不是愧疚,再不济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曲江楼一句话也没说,踉踉跄跄往在走去。
他好像喝醉酒的疯子,又哭又笑的。
简三春担心的跟出来,却见他已经有陈沛萱照顾了。
所以也没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陈沛萱把他带走了。
何子月见状,急忙上前问她,三春没事吧?
简三春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失神回道,“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件傻事。”
何子月紧张的“啊?”了一声,然后问她,“什么蠢事?你把曲梁钧杀了?还是你把曲江楼打了?”
简三春微低着头摇了摇,声音低沉,“都不是。是把我自己杀了。”
何子月:“???你在说什么胡话?”
简三春疲倦的闭了闭眼睛,道,“里面没事,大姐,我回去睡了。半夜了,你们也回去吧。有别的情况,明天再说。”
何子月迟疑着应了一声“哎”,人走院空之后,她便也回去了。
……………
简三春不怕曲梁钧又诈尸,她自己搞不定,不敢在梅苑睡,索性给厢房挂了个锁,然后又奔段容真那里去了。
段容真还没醒,简三春描了一遍他的眉眼,想,明天要做的事情还不少。
要去找一趟孔却,让她来看看情况……虽然这事好像不久前才上演过。
要把出租房子的事给安排起来……然后列出来几条规矩,小小整治一下白岩那个肆无忌惮的妹妹!!
……还要找阿朱问一下,近期成衣店的情况。以及有没有她家小姐的后继消息……
还真的挺多的……曲江楼还要在这个时候掺和一脚。
简三春闭着眼睛,脑仁都是疼的。
不知道是不是事给催的,她的眉毛在睡梦中也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像两条难看的毛毛虫。
半梦半醒间,简三春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抚平她皱起的眉毛,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甚至还给她卷到自己怀里,为她掖好被子。
简三春觉得那是段容真,但她死活睁不开眼睛。
她只能紧紧的揪住对方胸前的衣服,然后汹涌的流泪,并在梦中喊他的名字。
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眼泪濡湿一大片胸膛。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哭的原因,这次那个声音终于没有在叹气了。
而是,好像撞见什么难以把控的事件,呼吸急促了起来。
那双手几乎是不停顿的替她拭泪,直到她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简三春就睁眼要寻身边的人。
她担心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段容真还躺在床上,哪里也没有去,只不过也没醒就是了。
简三春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担心起来。
之前她从不见段狐狸这样。
怎么这就一点预兆都没有,然后就倒下了?
简三春一边穿鞋子,一边加快了去找孔却的进程。
她甚至又把做饭的事扔给何子月,然后就焦急的出府了。
路上,简三春又往待办事项里加了一条,再雇个厨娘什么的也得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