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三春还没找到孔却,却先被阿朱找到了她。
彼时她才刚走到镇中心,在包子铺买了一个最大的包子,还没能啃上一口。
她确实很着急,但再着急也不能不填饱肚子吧。
阿朱呼哧带喘的停在她面前,手指着身后街尽头的成衣店,一副出大事了的模样。
简三春可惜的看了眼手里的包子,她又重新递给老板,让他包起来。
付过钱之后,才揣着包子跟阿朱走了。
等到了成衣店,简三春才知道她在慌什么。
那神出鬼没的白面鬼军队又出现了。
简三春不知梅成两家与他的干系,但都是京城旧部,多少还是沾上些。
领头的是一个帅哥哥,从面容上看不出来年纪多少,不过个子倒是蛮高的,估摸着跟段容真差不多,甚至比段容真还要高一些。
简三春见他,先是被帅到了一瞬,没说话,后来等人家皱眉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不个是适合花痴的场景。
简三春歉意抱拳,“敢问各位官爷来访,所为何事?”
帅哥哥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瓷瓶,递给简三春,示意让她闻一下。
简三春乖巧照做,她将塞口拔开,扑面而来一股幽香,简三春觉得这香味十分熟悉,像是独幽的初版,但是她又不太确定。
因为独幽初版没有腥味。
这样子的香,倒像是调失败的。
帅哥哥:“对这香有印象吗?”
简三春摇摇头,意思是没有。
这个时候就算她有印象,她也不能把人供出来啊。
吃不准对方到底在调查什么,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线索千千万,只有那几条是有用的。而,祸从口出。
见对面哥哥没什么反应,简三春主动谄媚道,“这位官爷,这香怎么了吗?官爷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同小的多说点,虽然小的没什么印象,但是小的走南闯北,说不定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过一些东西。”
简三春胡诌的功夫,真是让阿朱叹为观止。
她一面瑟瑟发抖的躲在简三春身后,一面夸简三春真是个胆大的。
她都不知道对面是谁,她就敢这么跟人说话。
对面那可是闻阎王啊!
战场上敌人闻风丧胆的闻无心啊!
光是他的一个凌厉的眼神,都够阿朱心里颤三颤了。
阿朱躲得实在太明显,闻无心一直用余光在注意她。
简三春这么一说,他也没认真听,直接趁阿朱不注意的时候将人从简三春身后揪了出来。
阿朱胆子从没这么小过,几乎是闻无心的抓住她的胳膊时,她就大声的尖叫了起来。
破音的女高音真的很刺耳,简三春迅速的捂上了耳朵。
闻无心倒是丝毫不在意魔音穿耳,他很提溜受惊的小仓鼠一样,将人放到自己面前,盯着她到,“你在害怕。你闻过这个香?”
阿朱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满脸都是对他探究眼神的拒绝。
她甚至拼命朝向简三春,只为了躲开他的x光射线。
简三春看不下去,出声维护道,“官爷这是做什么?阿朱她不过只是店里一个打杂的小工,她会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情,官爷还是问我吧。她胆子小,很容易晚上梦魇。”
闻无心闻言,倒也没再逼迫,他刚将人的领子松开手,她就呲溜一下躲回了内院。
简三春叹了一口气道:“官爷见笑。官爷也该看见了,她不是知道内情,她是害怕官爷你呀。”
闻无心面上有些不自然,他又打量了井井有条的店内两眼,又状似随意的问道,“梅绯若你认识吗?”
简三春在这个问题上没再打马虎眼。而是老老实实的将她们两人的关系简要托出。
“梅绯若?成老板的夫人吗?这我肯定认识,这店就是她托我管理的。
她是九月末上京的,她怎么了吗?”
闻无心掂掂手中的裁衣量尺,“不怎么。她好的很。只是问问。”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闻无心又好似照本宣科一样的问了她好多问题,一个也没深入。
简三春全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
等到他了解完情况,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走了之后,简三春才松了口气,将袖中揣着的包子给拿出来吃了。
十月后半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别说是一个时辰了,就是一刻钟,热乎的东西全都能给你放凉了。
简三春现在吃的,已经不能算凉了,而是该算成透心凉了。
她啃了两口,感觉胃里像沉了两块重石头,索性铺张纸放在一边了。
阿朱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探头探脑的慢吞吞出来,将一个煨好的汤婆子放在简三春手中。
“对对不起……”阿朱的声音很小,在为简三春独自一人面对煞神而道歉。
而简三春跑着神,差点没听到。
“嗯?”她微微皱眉,表示不解,看向阿朱。
“他,小时候,很厉害。来梅家,我,被错打过。”阿朱说的很小心翼翼。
简三春又皱眉:“你现在多大?”
“十,十六了。”阿朱音细如蚊喃。
“之前表白的勇气去哪儿了?”简三春拉过她的手,把玩着问。
阿朱脸一红,有些羞恼,顿时又不怕了,直接从简三春手里抽回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拿起她啃了两口的包子走了。
过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包子就已经是热的了。
简三春看着来送包子被支使的绣娘,一时间眼中不由带上笑意。
归根到底,阿朱还是个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
她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她还在想这白面鬼军队的目的。
闻无心她是第一次见,跟段容真嘴里的那个,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最起码,她没觉得对方是个好糊弄的。
而关于今天对方所有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话,简三春觉得要么,他是上头任务被逼无奈,不得不挨个问。
要么他是个城府极深,摆弄人心的个中高手,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他相对应的目的。
不然在这么细碎的问题里,他根本搜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简三春把包子吃完,跟阿朱叮嘱一番,这才往留香阁中去。
孔却还在之前的房间,不过这次,她是在入定。
简三春等她醒来等了很长时间。
期间,吃了三盘桃花酥,一碟莲蓉糕,加若干小橘子,还有一地小瓜子。
孔却睁眼的时候,她正拿桌上的账本看的起兴,孔却一开口,她险些把册子扔出去。
“你不着急了?”孔却悠悠的问。
简三春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出来,整整仪容,又将地上的瓜子皮,用鞋底聚成一堆推到桌下后,诚恳答道,“着急。但是着急没用。”
孔却粲然一笑,“他昨夜入我梦来,跟我说我儿媳妇快要被拐跑了。今日一看,他简直不知说的是哪里的话。”
简三春不知道这话要接什么,只能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
她比上次还要拘束的原因是,这次段容真昏倒的原因,她隐约觉得和她肚子里那颗旋转的半丹,脱不了关系。
孔却却毫不在意,她穿好衣袍,背好双刀,对着简三春言简意赅的说道,“走吧。”
简三春把别的像什么“段狐狸他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她的半丹缘故”的问话全部又吞了回去。
她们经过成衣店门口的时候,简三春一拍脑袋,将遇见闻无心的事情也跟孔却说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孔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这态度跟最初白面鬼来平溪镇的时候,完全不同。
简三春不知道这不同的底气来自哪里,不过不躲总是好的嘛,至少证明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在孔却同她走到曲府门口的时候,却又见闻无心他们一行人站在曲家门口,不知在整什么幺蛾子。
简三春刚要拉着孔却往后门进,孔却却先她一步,跟闻无心打了个招呼。
闻无心见到她,眼睛一亮。
简三春十分肯定那眼神跟遇到救命稻草一样……
简三春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只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寒暄客套了一会儿,闻无心可算是说出他的目的。
他说他想进曲家察看一番,结果连个给他开门的都没有。
说到这里,闻无心的表情纳闷极了。
简三春看他吃瘪,心里笑到打鸣。
自从上次曲明珠一事后,简三春为了以防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要曲家的每个人都向她做了保证:除非确认对方是谁,或与对方有约之外,可以开门。其余人,一并拒之门外。
加上段容真回来后就一直昏迷着没能再上岗,所以曲家现在白天是不对外开放的。
哪知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闻无心会被这么一道小小的指令给拦住了去路,真真好君子啊。
她还以为,没人来开门,他们会直接冲进去。
其实这,简三春就想岔了。
闻无心他们是打算冲的,但是冲不过啊。
段容真在门上摆了阵法,凭闻无心这种只动手不动脑的人来说,他根本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