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简三春上前,却轻而易举的将门推开。
孔却从闻无心脸上明明白白的读出了“……好家伙,你好兄弟我都没这种待遇”十几个大字。
她抿唇一笑,以同样方式回话到:“这有什么,我来我也进不去。”
闻无心脸上表情变化实在有些滑稽,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冲身后的军队清清嗓子道,“你们就不用进去了,本将军进去搜一圈便是。”
白面鬼属下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一同称是。
简三春看的直咋舌。
这昭平的将军,还挺威风?不是说他自己有闻家军了吗,怎么这白面鬼队也俯首称臣?
算了,反正段狐狸在府上,等他醒过来,他们自个商量。
简三春领着两人进了府。
在关门时候,她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白面鬼属下们,还直直的现在原地,半分都不曾移动,跟杵桩的木头似的。
远远望过去,眼窝一个比一个黝黑空洞,简三春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面具谁设计的?!能不能眼睛也盖上!
简三春跟在两人身后的脚步,略微加快了些。
段容真的杂役院离正门很近,穿过两个中院它就到了。
简三春开门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她身后跟的两个都是段容真最亲近的人。
他们要看见段容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估计会在心里埋怨她吧……
孔却见她踌躇,心下明了两分,也不催促她。
闻无心倒没注意这点小细节,他的注意力全在这逼仄的小破院了。
简三春和孔却进屋的时候,他眼尖的捕捉到木门上一点带泥的剐蹭,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点东西。
于是他果断扔下段容真,在门前嗅了一下泥土,循着地上时有时无的脚印,一直走到了幺妹的院子。
闻无心并不知道在院中跳舞的女子是谁,但他对她身上的味道却很熟悉。
那是止血草的清香。
一般人很难找到它,也很难用上它。
闻无心知道是因为,闻家曾重金求购。
当年那事出了之后,他五脏六腑都在出血,非大药不能止。
止血草只长于妖族境内。
而妖族又因修仙世家的目中无妖,一向与人族不和。
闻家也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才将他的命从阎王爷那里吊回来。
可是这女人……看起来平平无奇,连他的存在都感知不到,连跳舞都姿势不协调,整个人僵硬的像被拼凑起来的木偶。
她是怎么有这等贵重的东西呢?
闻无心披上遮影斗篷,躲在院外的大树上,观察着院内的一举一动。
幺妹毫不知情的努力伸展着肢体,可每一次的尝试都看起来十分惨不忍睹。
有些闻无心闭着眼都能演示出来的挥袖和转身,院中女人却死活做不完整。
不过几个动作,她的额上就出满了密密层层的汗。
闻无心心道,这是体内有伤,瘀气不通啊。
过了一会儿,有一男子从院中的另一个门进来了。
闻无心一瞧,立刻认出他就是当年闻家所求的高人的爱子——白岩。
他治伤期间,还曾经同他一起住在一个院落中。
他心里隐约某些激动。
不过那激动都比不过,他心中的疑惑。
若是他记得不错,玄鸟白家与青丘狐族世代不睦……
而段容真小时走失也有白家的一份功劳,虽然很快就被找回来了。
不过两族依旧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白家誓不承认,甚至要与狐族开战。
狐族族长,也就是段容真他爸,被怕事的狐族长老暗算,带妻子逃到徐泽山上。
那现在白岩来这里,是要……杀掉未来的狐王吗?
闻无心的眉头狠狠的揪在一起。
妖族一旦开战,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
它们率真且钻牛角尖,千百年的寿命让它们在某些事上较真的可以,一旦下过决定,就绝不回头。
几十年前那场混战,不也是因为妖族的导火线,把各方势力都燃起来了吗?
妖族起战,有死伤就会有许多自在境和地盘归于无主。
那修仙世家又是个不消停的,堕落的魔族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谁都想去分杯羹的后果就是,谁都落不到好。
其中最惨的还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
闻无心一想到这里,眼神逐渐凛冽起来。
他虽幼时与白岩同住,但实则跟他没什么感情。
闻家又早与和白家两清。
此时就算他出手,也站得住脚。
闻无心无意间放出的杀气很快引起了白岩的警觉,不过白岩却没有出招。
他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变出半个西瓜和一个勺子来,悠哉悠哉的指点幺妹动作。
闻无心迷惑了。
“还想不想嫁到白家了?白家的规矩可没有你表现的这么松散。
到时候如果不过关,那可是直接丢命的活计,幺妹你能不能认真点?”
他边吃还不够,还非要碎嘴子。
闻无心听的嘴直抽抽,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那下面忽然飞来一把银勺子。钉在闻无心面门处两寸靠下的地方。
“哎呀,准头瞎了。”底下的人颇为遗憾的道了一句,面上却干干净净,一点调笑的意思都没有。
幺妹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面色惨白,心中尽是后怕。
这对方如果有杀意,她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看来不恢复到从前的功力,那她的命运就永远都要把握在别人手里。
幺妹的眼神凶狠了起来,连舞蹈动作的幅度都大了些。
“这位兄台是梁上君子?还是偷香窃玉的猫贼?不然怎么总喜欢上树?”
白岩问的冷冷清清,语调没有半点起伏。
闻无心忽然有点牙酸,他跟个老父亲似的道,“你跟小时候没有半点区别。”总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诡异的话……
后半句,闻无心没能说出口,因为白岩袖中的链剑,毫无预兆的冲向他树上的位置。
快、狠、准,准确无误将闻无心从树上击落,顺便带掉一大块树枝。
闻无心在草丛里滚了一身的落叶,他边拍边往幺妹的院中走。
顺便呲牙咧嘴的揉了揉悲惨的屁股。
他刚才被一粗壮树枝卡到了,不然还是能躲一躲的,就算没有法术傍身,习武多年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白岩好像料定了他不会逃跑,还坐在原本的椅子上挖西瓜吃。
闻无心收了斗篷,感受了一下来自深秋的寒风,瞬间又把斗篷披上了。
不能比,不能比,人家有羽毛,他没有。
他们两个相顾无言好一阵,白岩也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滤镜,闻无心只觉得白岩出落的越来越“神经”了。
最起码,小时候没到这种看他一眼,就有种强烈想揍他的冲动。
吃的是夏季的水果,穿的是春(fen)季(se)的衣服,绣的是秋天的落叶,戴的是冬天的帽子。
整一俊美的彪形大汉,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奇怪。
闻无心没有打算和他叙旧的准备,他之所以没跑是因为他不会逃跑。
从军十几年,只有战败的仗,没有孬怂的兵。
闻无心站的笔直,他的为人就跟他不会弯的脊梁一样。
幺妹在旁边咬牙忍耐,见状连呼吸都轻了点。
闻无心开门见山,问白岩到曲家所为何事?
白岩这会儿又开始装聋作哑,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
闻无心拿他没办法,呛他道,“你要不想聊就直说,我可以走。”
白岩挖西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让幺妹下去。
幺妹不情不愿的进屋关上了房门。
白岩这才开了个结界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和你一样,找人。”
闻无心:“找谁?”
“个人私事,就没必要拿出来跟你这种不熟的人说了吧。倒是你,爬我妹屋顶干嘛?”
闻无心:“……不干嘛。闻见止血草的味儿,看看情况。”
白岩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
“府外那些家伙,这么多年还没摆脱?你可是真够有出息的。”
闻无心:“你要是想跟我打架就直说。”
“你现在打不过我。”白岩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
闻无心亮出他的长枪:“你要试试?”
白岩:“不了吧。欺负一个弱男子不是我的作风。”
失去法力的闻无心:……草。
他用长枪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花。
只不过这花,再也开不成小时候那种层层叠叠展开的绚烂模样了。
白岩吃完了西瓜,好生道,“你走吧。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记得带酒过来。”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提到这个,闻无心就来气,他气问道,“给句痛快话,你是不是来找容真麻烦的。”
“那狐狸还没死呢?”白岩嘲讽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就小时候咬了你一口尾巴毛吗,至于到现在还记仇吗?”
白岩跳脚:“那是一口毛的事吗?!要不是当年我刚巧开了灵智,我就成那狐狸肚子里的鸟魂了!”
“但但是……狐狸那时候还没开灵智啊,人家也是无心的。”
“闻无心!你再为那狐狸辩驳一句,我就跟你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