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无心与白岩的事儿,简三春全然不知。
她只关心段容真会不会醒。
孔却把了脉之后,喂给他一颗黑色的丸子,然后坐在他身后一直在给他运气疗伤。
简三春把眼睛都要盯出来,从上午到下午也没有看出任何区别。
简三春问孔却,他这是怎么了?
孔却就回她了两个字,固魂。
简三春猜测,这该是孔却现在要做的事情。
她把吃的喝的摆在桌子上一圈,看实在没有可以帮上忙的,索性去找何子月办租房一事了。
何子月之前有说把手续办下来了,告示也贴在镇中心了。
不过,没有人找上门,可能是因为曲家的名头太过“惊悚”了。
简三春决定先把这个名头给打掉,消除掉人们对曲府的戒心。
曲家现在也没有什么宝贝了,财富也不剩多少,除了内院的一些搞不动的玉桌,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人觊觎的。
所以,简三春很放心,把曲家空房租出去。
至于曲家人的安全,她可以向段狐狸问问阵法结界。段狐狸……
怎么还不醒啊……
简三春一边往成衣店里走,一边漫无边际的想。
她到店里的时候,阿朱已经缓过来,在同客人介绍那件“人间月”。
不过那热潮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再来问的一般都是外来人口。
阿朱见她一天往成衣店跑两次,脸木木然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一问,她只是来拿两件大号的衣服。
阿朱气的连杯茶也不给她了,随手一指仓库,让她自己去拿。
简三春抱着衣服出来的时候,阿朱还是不看她,专心在挽留客户。
那女子在阿朱的喋喋不休中,终于露出马脚,十分嫌弃用两根指头捏了捏那侠女白的薄纱,不屑道,就这种的布料,也好意思做成衣服卖出来?
阿朱瞬间不干了,叉着腰要她不买就滚出去,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简三春瞥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她回曲府先去找了何子月,让她把这两件衣服加宽改成男版的。
彼时何子月正教小金豆识字,乍一听这要求,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在反复在对方认真的脸上确认了两遍之后,尴尬的笑笑,“针线活……大姐我……不太擅长……”
简三春眉毛都没抬,沉声道,“我知道三姐的针活最好,但现在,我不太好找她。”
“三春……”
“好了大姐,什么都不用说。我不后悔我当时所做的一切,就算再来一遍,我依旧会为不该发生的事情做出阻拦。
你可以去找朱颜,就说这次是有钱拿的,不过暂时先记曲家账上,等资金回笼,立马给她。”
“不用给钱,她也是曲家的一份子应当如此。”
简三春随意的点了下头,又回段容真身边守着了。
…………………
彼时的京城,华灯初上,夜鱼龙舞。
一袭夜行衣的方文士穿梭在成片的屋顶上,身轻如燕,完全不似简三春最初见他的那种厚重感。
他手中拿了一只细长的笔。说是笔,它却连笔头都没有。
但在方文士手中,它却屡屡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红光是破界,白光是消解,蓝色光填充。
京城内复杂的结界设置,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这是他在京城探查近一月的结果。
他要找葛青,而葛青这等罪大恶极还叛逃策反的,定是关在刑部最深的牢笼。
随着屋顶间隔越来越大,方文士手中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除了红白蓝光外,他还多了很多其它的手上动作。
若是有人仔细看,便能瞧出,他的每一步踏空,脚下都是有垫板的。
而透明垫板所出,就是在他那根笔杆子上。
简三春若是在,肯定要惊呼一声,好家伙!神笔马良!
不过方文士他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的心里只有弟弟。
今日京城的防备要比以往都要松些,原因是张家娶亲,大部分防卫都被调去张家附近了。
方文士知道要嫁进张家的是谁,但他无暇顾及。
听说曲明珠是在他进京后的半个月就被人送来了。
也不知为何,喜事到现在才办。
但如此也好,最起码给了他一个救人的机会。
在曲家人和葛青面前,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弟弟。
怎么说,能在抽身之后,还往京城送人联姻的无非两点,一:有目的、二:不得不。
不管是这两个理由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他该插手的,这一点方文士还是清醒的。
越到后面,结界越布越密了,有时候一个地方,方文士就要待上几分钟,才能破开一个结界。
这后面的布防,已经跟当年完全不同了,方文士在心中概叹一句,面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京城有消息递给他,说是白面鬼军队也被闻无心调出了一部分,不知去做什么了。
不然就凭他们一柱香一巡逻的功夫,方文士都得折在这儿。
他毕竟不是最开始那个天才少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力和脑力都在消减。
方文士觉得这就是换魂的后遗症。
他抽空看了一眼脖子上用粗绳串起来的长命锁,心说,他弟弟可真是傻。
………………
朱颜把衣服改好了。
深更半夜改好的。
曲修诚在榻上酣睡,曲香柳则在她一旁,战战兢兢的帮忙。
最后用牙咬断线的时候,朱颜的手被针扎了一下。
细小的血珠从指尖上冒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朱颜看着看着,竟然落下泪来。
曲香柳手忙脚乱摸出一方香帕递到朱颜面前,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朱颜问她,她怎么不说话。
曲香柳垂下眼,直接跪在地上,双手伏地,头扣手背。
朱颜问她三遍,她都一句话也没说。
朱颜的泪越流越汹涌,她把香帕摔在曲香柳的头上,骂她,“你也在怨我对不对!”
曲香柳慌张摇头,甚至自己在自己脸上扇了清脆的两巴掌。
面上尽是讨巧的唯唯诺诺。
“我就知道,你们都会怨我。不过没关系……你马上也要走了……”说到最后,朱颜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
曲香柳眼中暗光微闪。
等她要她下去,曲香柳这才小心翼翼的告退了。
翌日,衣服被何子月搁上了简三春的床头。
小金豆扒着床沿,努力看看简三春在做什么。
等了有一刻钟,简三春才悠悠转醒。
那时候,小金豆已经对她丧失兴趣了,转而对她的毛笔下了狠手。
他不是拿着写,他是用来薅毛玩儿。
何子月纵容的很,小金豆拔笔尖毛,她从旁递上一只,一只,又一只。
只是缓个神的功夫,简三春的毛笔已经让他给糟糟玩了。
简三春看清楚桌上的狼藉后,简直血压飙升。
那可是好不容易凑成一套的天青色毛笔啊!!
她喉头攒动,问何子月,“你们这是在干嘛?”
何子月:“培养亲子关系。”
简三春:“????”拿我的东西培养亲子关系??连说给你的现代成语都活学活用,用在我身上??多厚道啊!
简三春气的要命,但是她又没法发火,把衣服留下后,便将娘俩赶走了。
自己将那烂摊子收拾完,心都在滴血。
那可都是钱买的啊!
这头简三春刚醒,那头闻无心已经演练上了。
简三春拿着那两件衣服,准备去找白岩和曲江楼时候,却听见闻无心住的院子里喝喝声声。
她走近两步往里一看,顿惊:“你怎么还没走!”
闻无心厚脸皮道:“事儿没办完。”
“?”唐唐大将军还能有搜查个府,一天都搜不完的份儿?
看他一身腱子肉,简三春能信他就有鬼了。
还不等简三春再次发问,闻无心倒是先倒打一耙,“曲家招待不周啊。官爷来客,怎么连顿饭也不招呼?”
昨日他还是在白岩那里蹭了一顿,本来打算今日再蹭一顿,昨夜里的酒就喝多了些,谁知今天一醒,人就在自己院落里的。
幕天席地,险些没被寒风吹死。
闻无心一边在心里吐槽白岩小气,一边正经的发问简三春。
简三春明显一噎,此事她确实理亏……忙着忙着,直接把人给忘了……
不过,这人为什么还不走!
简三春堆着笑,回道,“官爷见谅,厨娘近日告老还乡了,家中小灶习以为常,所以这才怠慢了……不知官爷,想吃什么?小的这就给您买回来。”
闻无心咂咂嘴,他其实是不太喜欢端官腔,端架子的,可简三春屡屡作态,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反正兄弟都让人给拐跑了,妹妹夫家也没着落了,这稍微欺负欺负不过分吧?闻无心想。
良久,他写了一张满是食谱的单子,递给简三春,“麻烦了。”
简三春看了一眼,脸就黑了,上面的菜名,花里胡哨的,有的她连听都没听过。
而他跟她说,要在这不足千人的平溪镇上,吃上这些美味佳肴??
做梦的吧?
还不给钱。
简三春呵呵一笑,又将食谱塞回闻无心手里,“麻烦官爷今儿就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还曲家众人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