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简三春脑袋里突然划过了段狐狸有口难辩的脸。
她顿了顿,然后问孔却,“神仙姐姐,那个……段容真,回来了吗?”
她出府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加上那一地的乱叶,她也不觉得段容真还会留在府里住……
简三春多少有些心虚,那是一种面对丈母娘却得罪人家儿子的忐忑心理。
毛又没毛,在水里浮不起来。段狐狸一时不察,在浴盆里咕咕喽喽喝了好几口水。
孔却皱着眉,取下木架上的布巾给小狐狸捞出,擦掉它身上的水珠。
在看到段狐狸频繁的冲她使眼色的时候,孔却心下多了几分猜测。
还能怎么办呢?自家儿子,不得惯着?
孔却手上的动作不停,狐疑问道,“他在曲家当杂役当的乐不思蜀的,为什么会回来?”
在她问话期间,段容真一直通过传音向她交待来龙去脉。最终收获了来自亲娘的一个爆栗。
小狐狸吱吱哇哇乱叫,本在纠结措辞的简三春思路被打断,她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指指被蹂躏的明显喘不过来气的小狐狸,“可,可以了,美人姐姐,”
孔却颇为嫌弃的看了段容真一眼,满脸都写着,让楼里的姑娘交了你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媳妇也拐不回来?
段容真心累至极,直接装死。
滚白的肚皮,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
简三春总是联想到猪身上的肥肉……她可不是故意诬告这个“情敌”,实在是…它自己,不怎么雅观咳。
身为一只狐狸,怎么能不长毛呢?要是多长些毛,她也不至于站在段容真一方。
只要让她rua,就算把段容真卖出去?也没关系?
孔却的眼神很直白,似乎等不到简三春的答案,她就不会移开视线。
她绸缎般柔顺的头发,散在前凸后翘的美妙胴体上,在夜明珠下散发着盈盈的光泽。
简三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眼神游移道,“那个,我前男友啊不是……前相好,曲江楼回来了……他就跟他打了一架。我为此生气了,他就跑了……”
孔却:“……”这跟从我儿子那里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
段容真说的是,失忆的曲江楼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个如胶似漆,二话不说就要和他打一架。
他毫不留情的还手了,然后简三春就生气了,跑去跟装模作样根本没失忆的曲江楼面前嘘寒问暖,他看不下去,挠了几爪子脆弱的树变成狐狸想把人哄回来,结果就听见简三春另样表白……
孔却眼神又凝聚在小狐狸身上,看起来一副沉思冥想的模样。实际上,是在跟小狐狸互通有无,问他怎么会有出入。
段容真哼哼两声,传音道,你就帮忙劝劝人别生气,别的你也不用管。
孔却:……行吧。
这些许时候的沉默,让简三春多少有些不自在,她连美色都难以欣赏,心里跟浇油一样翻腾,要不是礼貌不允许她此时拔腿就走,孔却现在看不看得她还是另一回说。
简三春见她没有反应,又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他回来的,请,美人姐姐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简三春挪向屋门口的小碎步十分的蹑手蹑脚。
在孔却开口的那一瞬间,她险些将两道摆放的花盆绊倒。
孔却的声音清亮干脆,带着些凶的意味,冲简三春道,“喊什么美人姐姐?叫娘!我闺女怎么能叫这种狐狸欺负了去!三春等着,娘把他喊出来,好好打他一顿,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不该跑!”
简三春急忙阻止:“别别别!其实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孔却隔空取物,将床上一面镜子召唤到了面前。
“这事真的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因为一点旁的事迁怒与他了!”简三春急得都吼出来了。
眼看着孔却的法力都快要将镜面开启完了。
简三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时候要是见段容真,得多尴尬啊……
她嘴上不停嘀咕着完了完了,下意识动用脑子搜索最佳解决方案,最后冲着孔却喊了一声“娘!”
孔却的手成功的停在了半空,简三春却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
只有干干净净的段狐狸,开心的眯起了眼,甚至在布巾上蹭了蹭。
冷艳的美人忽然泪目,简三春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被锁定了……
她手脚都无处安放,嘴皮子也耍不出来了,只想上前拍着孔却的柔滑的头发,哦不是,光洁的背……让她的泪滴在自己的掌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三春猛地摇了摇头,她抓狂的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分体面。
“你有什么事,不能跟娘说吗?”美人垂泪,欲泣不泣的场面,真的让某些颜狗有些遭不住。
她当场就想跪下,扑在美人怀里,埋在她傲人的波峰里,嘤嘤嘤的哭上几场,诉诉委屈。
但是她还是凭借惊人的力气忍住了。
她把胳膊环在用来装饰的柱子上,跟树袋熊一样抱在上面,挤牙膏一样艰难道,“不不不,美人你,误会了,我怎么阔能有事不能同你说呢?我只是,我只是,”
简三春的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弯,她的舌头像打结了一样,说不利索。
“三春,你还在生气吗?”孔却一个问话接着一个问话。
本来在蛊惑状态下就已经不怎么清醒的简三春,此时更糊涂了,除了只会说“没没没”之外,竟是一句有用的都说不出来了。
在她答过没有之后,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忽然响在屋子里。
简三春这时才发现,孔却的屋子里是寂静无声的,好似她和恩爱的青楼是处在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空间。
简三春如梦初醒,回头看看,孔却,哪里有什么美人垂泪,人家只是好好的坐在床上,靠着墙,翻着不知什么册子而已。
一袭白衣又从侧边闯进简三春的视线,他不由分说的环上简三春的细腰,冲孔却道,“你这多少有些不厚道啊,怎么趁你儿子我不在,就欺负我媳妇?”
孔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波光流转,目光落到简三春身上,“你讨厌我?”
简三春:“没有没有!”
她又看向段容真,一副“你自己看”的模样。
简三春咳了两声,在段容真审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娘亲长的……太漂亮了……”
段容真轻笑一声,“早知道这样就能把你哄回来,我也不用变……”
他后面的话忽然收住,简三春狐疑的“嗯?”了一下。
他又接着道,“我也不用边苦恼,边在一旁等着了。”
孔却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个唇角,“好了,既然你们小两口没事,就都给我出去吧。我这儿还有账目没看完呢。”
段容真点点头,带着简三春就要往外走。
简三春环视房间一周,小声发问,“刚才那只无毛狐狸呢?”
段容真心里咯噔一下,却见孔却从被子里捞出一只倒吊的狐狸尾巴,“你说它?”
简三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美人姐…娘亲,早点休息……”
然后拉着段容真火速退场。
回曲府路上,简三春问段容真去哪儿了,段狐狸想了半晌,说在曲江楼房里。
简三春还要揪着他问,段容真忽然一把拦腰穿膝将人抱起,惹得简三春一声惊呼。
半夜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段容真轻笑着问她,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还不等简三春点头,他就脚踏虚空,扶摇直上。
街上门前挂起的灯笼,从镇中心往八方聚散,灯火重重,映着纵横交错的粼粼水光,一点点拼凑起整个平溪的模样。
它和平常的时候不太一样,简三春穿梭在它其中的时候,总觉得浅淡。
除了挂着的红灯,红纱,很少有夺人耳目的东西。
而今晚,在赫赫风声中,在群山环抱里,在身边这人的白衣猎猎中,在天悬星河里,简三春忽然觉得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
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
风刮过她的裙摆,散在夜色如水中,如无边胜景,白云仙山。
段容真带着她不断攀升,在简三春兴致最高,快要摸到星星的时候。
段容真忽然后继无力,抱着她直直往下跌去。
简三春被风吹乱了头发,根本没看到段容真的不对劲,她还以为这是段容真故意带着她体验的刺激项目,嗷嗷嗷的就在夜里叫开了。
她一边叫,一边冲段容真吼到,“原来蹦极这么刺激啊!!!!我感觉我肾上腺素都要——飙到顶了——”
段容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他完全没回她的话,只是环在简三春腰上的手紧了紧。
他们犹如彗星碰撞地球一样,直直向地面砸去,在离地面还有二十米的时候,简三春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费力的从段容真怀里拔出头,看向那个双眼紧闭的男人。
她大声的叫他的名字,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落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简三春来不及思考,他们就要撞上别人的屋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