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三春走掉之后,那狐狸才委委屈屈钻出身来。
胡媚儿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对着他直咋舌,“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伪装?”
段容真听出了一丝异常,因为有旁鬼在,他很快的收敛了表情,简短的发了一个鼻音,“嗯?”
胡媚儿在他耳边耳语一番,然后又请他往曲江楼屋里看。
只见曲江楼完全没有之前的疼痛难忍的状态,而是十分清醒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段容真微压的唇紧紧抿直,在看到曲江楼的那一瞬,他以为是勾魂玉的后遗症问题,结果,原来……他是没安好心!
简三春跟何子月走的不远,她们就在曲江楼的院外谈事情。
看简三春担忧的样子,很可能去而复返。
段狐狸此时的脑子转的很快,看着那一地杂乱却毛糙的草叶,他的眼神微动,下意识就想问身边人,他变成受伤的原身怎么样?
但在触及胡媚儿毫不关心的表情时,成功的收了口。
他咳咳两声,挥手让胡媚儿走。
然后紧跟院外两人又重新动起来的步伐。
在何子月与简三春分道扬镳时,他化作狐狸从房顶一跃而下,装作本是想跳到树枝上,结果与树枝失之交臂,跌落地上摔断腿的小可怜。
天色刚沉,简三春又有些视弱,在何子月走开之后,她只看见一坨“黑家伙”从天而降,咣的一声砸在她前面,砸出个坑。
这要再往前走两步,她得当场交代了,简三春心想。
狐狸为了效果也是很拼,一爪子拍出一个坑,还得让自己真实的砸在里面,连缓冲都不敢。
简三春上前两步才看清那是只没毛的白狐狸,估计是刚才下落的速度太快,黑的都是虚影。
简三春又仔细瞅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只狐狸莫名的有些眼熟?
她从旁边草丛里捡来一只断掉的枯树叉子,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狐狸,将它翻了个盖儿。
等看到狐狸眉心一点黑的时候,才确定这确实是之前孔却派来给她传信的那一只。
她十分轻柔的将狐狸从坑中抱起,在看整齐那么大的狐爪印时,脸一白,将狐狸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又受一击的段容真咳血:“???”
而跑掉的简三春则是一边跑,一边把后怕写在脸上。
太难了!差一点,差一点就被狐狸暗杀了啊!他的爪子要不是准头不够,拍错地方,她的脑袋就要错位搬家了!
想到她也认识一只帅狐狸,简三春心里充斥着“情杀”这两个字。
可待她跑出两步,理智又稍稍回笼,她在一转弯前面,猛地站住脚步。
不对啊!它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为什么还要怕它?
于是简三春又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她的行动显然有些出乎段狐狸的意料,彼时,他刚操控着自己的小身体,颤巍巍的挪到路边,以防有不知名人士将它踩踏。
可他还没喘口气,就见简三春狞笑着回来了。
变身有固定时效的段狐狸:“……”
简三春还是拿着之前的树枝,只是这次不再是轻柔的戳戳,而是直接耍狠的!
戳着他最敏感的耳朵和肚皮,给他搔痒!
段容真痒的发笑,口中还不能太过张狂,只能“嗬嗬嗬”的按照重伤,接不上气的样子来。
简三春蹂躏了一会儿,见它是真无力,便善良的收了手。
她摸摸段容真的额头,嗟叹一声,“唉,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他没那么喜欢我,再过段时间,等他认清我的身份,他就不会再呆在我身边了。”
一段话,在简三春那里是戏精脑补的宽慰,在段容真面前,那就是赤裸裸的安抚解释了。
不过只是一番话,小狐狸的眼睛中蓄满了感动的泪水。
简三春一看,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对,摸了摸它并不是很好摸的背,致力于消除潜在威胁。
她将小狐狸放回爪印坑里,然后又将玉骨扇变成一把小铲子,欢乐的干起了填坑游戏。
一铲子又一铲子的土被扔到段容真身上,凉凉重重的,不是很舒服。
段狐狸多少有点懵逼,前面还在你好我好,怎么就突然换画风了呢?
他急忙召唤胡媚儿,却忘了这鬼既碰不到他,也吓不到简三春……因为它没有实体,也不会现身……
段容真多少有些绝望……这要在这里再凉一次,那他前面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本来已经快要固定凝成实体了……罢了罢了,她开心就好。
段容真还以为,简三春是识得他的。
哪知两人根本没在一条路子上。
胡媚儿揣着一兜散魂吃的津津有味,半分没有为他解围的样子。
段容真只得自己施法,将那填入坑的湿土一一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简三春奋力的填填填,到天黑之后发现,坑里的土根本没什么变化的时候,顿时怂了。
她趴在地上冲段容真磕了几个头,“对不起,小狐狸,我只是想试试挖土的手感,不是想将你置于死地的!”
胡媚儿吃饱打了个嗝,一阵阴风瞬间吹过。
简三春寒毛倒竖,她急忙将狐狸扒拉出来,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打动它。
入秋后的夜里还是很冷的,简三春刚把衣服分他一半,自己就阿嚏连连。
胡媚儿在段容真频频的眼抽示意下,终于有些自觉了,她不再凑到简三春面前,而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认真的看她。
简三春抱着段狐狸,一路上都在道歉。
段容真听的耳朵直软,根本没注意周围环境的变换。
等到一片莺莺燕燕环绕,吴侬软语,娇媚之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时候。
段容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简三春这是把他带到青楼里面来了……
段容真不由抖了抖耳朵,等孔却看到他这一幕,估计又要埋怨他不成器了。
小狐狸扭着身子想从简三春怀里挣脱。
显然是已经知道到什么地方了。
简三春一根筋的认为,这是小狐狸背着孔却单杀,心虚了。
她死命的摁住小狐狸的身体,就像一个正经的护士摁住小朋友的屁股,给他们打针一样。
段容真只觉简三春的力气更大了些,它失神的看着顶上绕着粉绸布的悬梁,一边用爪子捂上了脸。
孔却这次终于在了。
简三春被一个巧笑嫣兮的姑娘领上了三楼的别间。
一路上,翻龙倒凤的声音不绝于耳。
姑娘笑的坦荡,一点都没有为此不好意思。
倒是简三春羞红了脸,经常从那些忽然的撞击声和摇晃声猜测房间里的人有多激烈。
留香阁通常都是晚上寻欢作乐的多,这一点简三春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那领她的姑娘还大大方方跟她介绍,路过的房里他们应用的动作。
好似她亲眼目睹了一般。
这一作风,真是让简三春大开眼界。
姑娘反过来安慰她道,“不用害羞,来这里的大家在进门时候,就已经被特殊的结界变换了样貌,没人能认得出你来。”
简三春一噎,感情这姑娘是把她当嫖客来了?
简三春心里忽然有些好奇,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孔却房间里的铜镜很快给了她答案,她此时发竖头顶,腰环金带,脚蹬云靴,一副贵公子气派。
连那张脸也变得成熟了起来。
简三春惊叹一声,夸赞孔却这奇妙又大胆的想法。
孔却散着盘地的头发,一边拿木梳梳它,一边正色道,“这些东西,非我所想。都是之前一位专爱女色的属下,所言。”
“她们有的相好,不便与常人处解除,便只能在这样的地方私会。
这个法子也只是看起来让人音容莫辨,实则骨子里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就跟某些人一样。”
孔却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只是简三春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对她说的。
冷艳的美人,梳完头发后,又讲头发簪起一半,咔哒放下梳子后,轻柔的从简三春鼓鼓囊囊的怀里抱出,把头埋在爪子里的小狐狸。
简三春瞳孔微放,这就是修仙人民的感知力吗?!也太舒服了!
只有段狐狸觉得没面子极了,无论在谁手里,都不愿意把头抬起来。
孔却看到狐狸受伤的后腿时,顿了一下,“它跟人打架了?”
简三春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狐狸要情杀她。
单在孔却面前,那岂不是变相承认她要当她二媳?
于是简三春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点头。
孔却眉头一紧,将狐狸乱放到柔软的床铺上,道,“怪不得这么臭,一身的腥味。”
“……”段狐狸有些生无可恋。
简三春也“啊?”了一声。
孔却唤人提来热水,将小狐狸整只扔到浴盆里,由着他扑腾。
简三春战术性惊奇后仰,半晌,憋出来一句,“它受着伤,这样不会淹死吧?”
孔却无动于衷的看狐狸表演,口上斩钉截铁,“不会。要是这样都能死,他也太没用了。”
简三春一想刚刚填坑时候,那永不填平的情况,赞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