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时间不久记。
黎禹玺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开心?亦或是怨恨?不,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声音平淡,他说:谢谢,但是不用了。
说完,转身走了。
他没有觉得悲伤,也不觉得难过,他一如往常的回到家,吃了母亲留给他的饭踩,甚至还把窄小简陋的屋子打扫了一遍,晚上母亲下班回家,他们一起就着家里唯一一盏台灯吃了晚饭,然后他写了作业,洗了澡,上床睡觉。
一切如常。
只是当天夜里,他忽然发起高烧,浑身烫的像个火炉。送到医院,医生看过后,对母亲说,要是再晚来一点,就要出事了。
眼眶里慢慢被温热的液体溢满,渐渐流出眼眶,脸上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滑过,昏昏沉沉中,黎禹玺觉得自己好像被拉到了那个时候。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黎禹玺喘不过气。
司机把车开的很稳,除了最初在市区内遇上过几次红灯,一路上几乎没什么停顿。前后座之间的升降挡板的隔音虽然可以隔音,但效果一般,司机和助理偶尔会交谈一两句,声音传到黎禹玺的耳中,也恍若未闻。
他瘫在后座,放任自己沉沦在过去的回忆中,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时不时,被遮挡在手臂之下的眼睫毛,会轻轻颤抖几下。
他和晏庄有一点很像,两人都一样的惯来自持,他们都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太多的情绪,不是伪装,只是单纯的不说。大抵也是因为两人如此相似,所以他们在彼此的面前,才显得真实一点。
黎禹玺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温煦谦和的模样,他极少对人发脾气,就算是公司有人在工作过程中因为大意发生了失误,导致了比较严重的后果,他也是耐心指导,并努力弥补,从来不会因此而大骂失误的职员。
所以别人对人黎禹玺本人的评价,无论是“Robin”公司的职员还是在其他合作的客户口中,都出奇的好。很多人也正是因为与他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中有意或是无意的接触后,觉得他人不错,才找上“Robin”商谈合作。
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一点,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负面情绪呢?不过是藏起来,不为人知罢了。但是这种东西,一旦藏得久了,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会忘了,自己原来是怎样了的了。
开心是这样,不开心也是这样,那么开心不开心,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脸上的面具戴久了,就不是面具了。
车子一路顺畅,行走在D市通往海岸边的高速上,不知过去多久,司机下了高速,七绕八弯之后,最终把车停在了一所医院的铁门外。助理对司机吩咐了几句,然后下了车,来到后座车门前。
“黎总,到了。”助理轻轻敲了敲车窗,对着车里的黎禹玺轻声唤到。
助理的声音把黎禹玺沉浸在过去的思绪拉回,他猛地睁开眼睛,霎时间还未能回神,手臂还横在眼前,视线里仍是一片黑暗,恍惚间,好似大梦一朝醒。然后助理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黎总。”
黎禹玺放下手来,先让缓了一会儿神,然后直起身子,一边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和袖口,一边回应门外的助理,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车门外助理得到回应,伸手开了车门,用另一只手置于车门顶部替下车的黎禹玺护住头以免磕碰。
黎禹玺矮身从车里出来,站在车旁仰头看了看面前这所医院,两米左右的白色围墙,上面爬满了类似爬山虎一样的绿色藤蔓,一清二白的相互映衬下,竟还显得挺好看。
围墙中间是一左一右两扇黑色的铁艺大门,大门顶部是从中间往两边依次递减的尖尖的铁柱,柱头是凌厉的箭头。往铁艺大门的栅栏之间看进去,是一个小型的公园,中央一个喷泉,外围是花坛的模样。
那一栋白色为主蓝色为辅的建筑采用了中方偏西方的建筑元素,大门左右伫立着两个白色的大柱子,在上方撑出一个小亭子类型的屋顶,医院整体分左中右三个部分,三部分相互分离又结合于一体。
大门以上,在建筑上下的中间位置,康惠医院四个大红色字体醒目至极,中间还有一个医院标配的红十字架,这个医院是黎家早几年投资建立的,算得上是它的第一大股东,黎父自五年前病后,就一直在这里调养,
黎父的病是家族遗传,慢性器官衰竭,发病期却不定,黎家有二十多岁就发病的,也有五十多岁才发病的,七十多岁的,还有到死都没发病的。对黎家这个家族遗传病,就连医生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一直都有预防,所以黎父的情况还算好。从五年前发病至今,只动过两次比较大型的手术,第一次是在黎禹玺大三那年,摘了一个肾,第二次是黎禹玺大四毕业的前期,那一次,切了半个肝。
黎禹玺走进医院,找到黎父所在的病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了门。
“进来。”是一个女声。
黎禹玺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色为主的病房里,黎父躺在病床上,他的床边坐着一个护士衣着的中年女人,正在给黎父喂饭。看见黎禹玺,黎父摇了摇头,然后眼睛看着这边的黎禹玺。
黎禹玺道:“我来吧。”说着走上前。
护士看见黎禹玺,也不问是谁,只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黎父,见他点头应允,便起身,放下手里的粥,离开了病房。
黎父看着黎禹玺,轻轻地说了一句:“坐吧。”
黎禹玺依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