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电话声响起,许久智一听见就立刻把电视关掉。
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霎时心里放起烟花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鹿露安的电话!
许久智一刻都没有忘记鹿露安昨天挂电话的时候说:“有空再联系。”
不知道那只是一句客套话的许久智就这么傻等了一晚上,从放下饭碗开始,就不敢离开客厅。
守着这部平常自己都不乐意用的座机,整整三个多小时。
外人知道了一定会说他有病吧?但是许久智不觉得。
为了能跟心仪的女生说上几句话,不过是无聊了一点儿,做了点儿特别的事情罢了,等以后他们俩结婚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拉回自己越跑越远的思绪,他有些紧张地端坐在沙发上,轻轻接起电话,像是怕把电话给伤着了一样:“喂?”
“喂,许少爷,是我。”
柏陆憨厚老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那一刻,许久智就有摔电话的冲动了。
“你——怎么是你?”
搞什么啊!他等半天可不是为了跟个校工煲电话粥啊!
“诶?许少爷你忘了吗?我搬到鹿小姐家住了,我和鹿少爷都在鹿小姐家,我们都来几天了你怎么忘了?”
“你——你给我闭嘴!”
许久智要抓狂了。
这个柏陆是老天爷派来气死他的吧?!多大个男人了,为什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要是没有失忆的话,许久智可清楚明白地记着自己是告诉了柏陆这个呆子关于他喜欢鹿露安的事情吧?
一秒钟就把他的心意卖给了鹿庭就算了,现在还不断在他面前强调自己和鹿露安“同居”的事实——喂喂,你这家伙到底是迟钝还是没脑子?
看来以后学院要招校工千万得先做IQ和EQ的测试,好好地检查检查这群家伙到底会不会在办事的时候把这些娇贵的学生气出心脏病。
听到他的呵斥,柏陆有些讶异,看一眼身旁的鹿露安,她正一脸“拜托了”的可怜样子,实在让柏陆没法轻易放弃。
咽下紧张的口水,柏陆有些迟疑地开口:“许少爷——我知道这么晚打扰你是我的部队,可——我不能闭嘴。”
听听这叫什么话!
许久智翻了个白眼:“好吧,那你就慢慢说吧,我挂电话了。”
听到这句颇带威胁意味的话,柏陆着急地喊出声来:“许少爷!你别挂啊!你可不能挂啊!你挂了我怎么办——有话好好说,别挂!你别挂!”
天哪!好好的一个挂电话怎么放在柏陆嘴里就跟要死人了一样?
许久智深深叹气,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放下了。
他完全不好奇一个男人大半夜找他干什么,也压根没想到这是鹿露安派人向自己递出的橄榄枝。
“怎么样?”鹿露安双手握拳放在下巴旁,紧张地看着呆愣在那里的柏陆。“你怎么不问他?”
柏陆把听筒拿下耳畔,有些尴尬:“额,许少爷他挂电话了——”
“怎么会?!”鹿露安不敢相信许久智竟然不愿意接她的电话。
明明他说了,今后只要她打电话,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忙的!
“骗子。”她闷闷不乐地扭头,小手在柔软的沙发上敲打了两下。“我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话!”
柏陆心里时刻惦记着要撮合两位小姐少爷,看她又像是误会了许久智,连忙打圆场:
“鹿小姐你先别生气,我觉得许少爷应该不是不想帮你,他这不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吗?我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清楚吧。”
按鹿露安平常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这样妥协的,可是她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毕竟,许久智如果不能来她的队伍,那唐泽浩成为队员的可能性就直线下降了。
再说了,就算唐泽浩要来,她也还差一个成员,时间迫近,她压根不认识别的学生,哪里去找人呢?
“好吧。”她撅着个嘴,一脸憋屈地窝在沙发上,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从来都是别人将就于她,顺从于她,没想到离开了家,她也得学着去向别人低头了。
想着想着,鹿露安还是第一次有那么一丝一毫地怀念鹿家庄园。
柏陆生怕鹿露安再不开心下去,只好赶紧再拨通电话,可是这一次竟然是占线。
放下一直重复着占线语音的听筒,柏陆赶紧露出个安抚的笑容:“鹿小姐,他好像在跟别人打电话,我们等一会儿再打,好不好?”
“占线?”鹿露安霎时紧张起来。
难不成有别的人也给他打电话邀请吗?
“柏陆,怎么办,万一他先答应跟别的人一起组队了,那我真的就凑不齐人了——”想到最坏的情况,鹿露安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鹿小姐,你干什么去?”柏陆看她在玄关穿鞋,连忙追上去,一起来到鹿露安跟前的是静候一旁多时的可可。
柏陆看了一眼身旁冒出来的小女人,对方则是没有什么表情地把外套递给了鹿露安。
“我要去找许久智!”
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鹿露安不相信自己亲自出马去他家和他面谈都不能打动许久智。
“鹿小姐,这么晚了你就别去了。”见她穿上外套,柏陆连忙挡在门前,“我替你去说好不好,这么晚了女孩子不要出门比较好。”
鹿露安听他这么说,看他挡在自己面前,本应该是不悦的,可是他脸上那自然流露出的关心之情却让鹿露安心头暖乎乎的。
可可见鹿露安被挡住去路,立刻开口:“你不要挡着小姐,我跟她一起去,我会保护小姐的。就你这笨口拙舌的,能说明白吗?”
这还是冷战以来可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呢。尽管内容好像不太好,但是柏陆却有些开心。
因为她不再无视他了啊!
听到自己的女仆如此无礼,鹿露安不悦地转头盯着她:“可可,怎么跟柏陆讲话的?什么叫笨口拙舌,你自己说话很好听吗?”
可可被鹿露安的训斥给堵住了嘴巴,抿嘴低头不语。
她也晓得刚刚那些话不对,可是她就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小情绪了。
此刻可可才晓得为什么七宗罪里有一条叫做妒忌了。真是一个可怕的小恶魔,住在她的心里,一点点地控制了她的心智和言语,搞得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鹿小姐,可可她说的没错。”柏陆不想看见可可一脸委屈,那神情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讲不出这难受来自什么缘由,这让他更加难受。
以前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啊,而且这又不像公式或者文章,他连问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提出来。
“什么没错啊。”鹿露安见柏陆看着可可,脸上写满的竟然是比关心自己时更为忧郁的神色,心中蓦然冒出些酸水来。
他干嘛替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仆讲话?鹿露安还以为他包容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呢!
“可可,去面壁反思!”她指着客厅的墙角根,对着可可发号施令,“没有我的允许,就一直站着!”
可可听到主人对自己的判决,纵使心中千万不愿也只能乖乖听话。
她走向墙角,转过去站着,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鹿小姐——”
“不许给她求情。”晓得柏陆要说什么,鹿露安推开她就往屋外走。
担心她这么晚出门会有什么意外,柏陆只好赶紧穿上鞋跟了上去:“鹿小姐,你等一等!”
鹿露安不顾他的呼喊,只顾着自己大步往前。
幸好可可给她递来了一件外套,今晚早些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现在都还有些凉意,若不是这件针织开衫,恐怕她现在都会被冷着。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惩罚可可。
毕竟可可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女孩儿,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却已经为了家计工作多年,几乎什么都是做的利落干净又漂亮。而且,比起上一任女仆林莘来说,事事顺着鹿露安,从来不会干预她的一切决定,哪怕是之前自己的任性出走——
如果林莘在的话,鹿露安是绝不敢这么大胆的。
从鹿露安懂事开始,除了温柔的母亲,自己的就还有一位严厉的“母亲”。林莘从以前就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每天看到鹿露安就会纠正她的一举一动。
哪里不淑女,哪里不够有礼。
明明只是个女仆,却令鹿露安在她面前不敢造次。
从学院遇袭事件后鹿露安就再也没有见过林莘,原本应该思念这位伴她长大的女仆,但是鹿露安却因为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而忘记了询问林莘的下落。
如果说鹿露安是一只金丝雀,那鹿家庄园就是那个笼子,而林莘就是圈在她脚脖子上的金色环状链条。
没有哪一只小鸟在展翅高飞后还会思念被束缚的日子。
这也许就是鹿露安不会刻意去询问林莘什么时候回来照顾她的原因。
如果未来的人生里还要让她陪自己走完的话,鹿露安希望这段短暂的自由能够稍微再长一点点。至少也要让她享受到梦想中学院的一切。
就好比这一次的竞技比赛。
也许没有胜算,也许自己就是白忙活一场。
可是她想要全力以赴地参加这样的活动。
这算是她小小的坚持。
所以,今天就是使出耍赖的招式,她也要让许久智加入自己的队伍,顺利报名!
肯定了这个念头,不顾身后柏陆的劝解,鹿露安匆匆向连接皇后区和王之区的小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