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离开学校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坚定，也有些委屈。
“小文，你干嘛离开学校！”他快步走向公交站，“你们学校在山里，外面说不定有狼有熊——你被吃掉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想见你。”她说着，哭着，让他实在是无法狠心再责备她的任性。
“你现在，是在学校门口吗？”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马上回去好不好？我很担心你遇见危险。”
“我已经，到山下了。”她手上捏着的是老师的手机，凭借着记忆中的号码给他打通了电话。
“你到山下？？”他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竟然可以自己一个人跑下山——
她真的很想见他。
唐泽浩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在未婚妻涉险下山的时候，他正在床上抱着别的人。
要是宁韵文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真的能够原谅自己吗？
“小文，你快去找个标志性的地方，安全的地方，告诉我长什么样，我马上就来！”
澳大利亚和美国到底有多远呢？
他那一刻根本顾不上这种事情。着急忙慌地买了机票就匆匆地到了洛杉矶，等他租车来到山下的时候，根本不见对方的影子。
他这才知道二十个小时意味着什么。
“小文！”
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神经病。
他应该让她找警察或者跟老师打电话，而不是原地等他。
天色渐暗，他看着无人的处所，心里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他翻开手机，赶紧拨打了她的电话，却没法接通。
除了等她出现，他还可以做什么？
告诉大人吗？
那不是死定了吗！
万一她没事，却因为他涉险，那这桩婚事百分百就告吹了。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跟她在一起啊。
蹲在说好的路牌下，他已是心急如焚。
“小浩。”
她的柔弱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见了她。
在她身边，还有一对夫妇。
她的运气真的不差，遇见了一对来登山的恋人。宁韵文谎称自己是在这里等人，而不是山上的学生，见她年纪这么小，那对夫妇害怕她出事情就带着她回到了旅馆休息。
也是因为不放心，他们才会陪着她再回到这个地方。
那一刻，他差点儿下跪了。
把她塞上自己租来的车，有惊无险的唐泽浩开着车驶离了山路。
“你在想什么。”
他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呆在那里。”她坐在副驾驶上，眼泪似乎又要落下来了。
她从小就是个爱哭鬼。明明都已经十六岁了，都还喜欢哭哭啼啼。
“没事，跟我回澳洲。”他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以至于要做到这个地步，这一次忽然就下了要带她走的决心。
“不行，爸爸妈妈知道，肯定不行的。一定会接我回来。”
她说着，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们带你回来的。”他说的很简单，好像自己不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一样。
他要是再大一些，有工作，有自己的家的话，应该就不用过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好想快一点儿长大。
怎么样才可以现在就在一起？
满脑子这样的问题，他开着车跨过了历经荒地的公路，停在了一家汽车旅馆前。
要这样做吗？
唐泽浩咬紧了嘴唇。
“怎么了，小浩。”
她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却反应过度得挥动了一下手臂：“没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种事情怎么可以现在就做。
“没什么事。”他重新发动了车子，“我们走吧。”
“嗯。”
车子再度启动，第二次停下已经是在一个汽车修理站。下车加了油，去超市里买了一些饼干，唐泽浩的手机就响了。
“喂，唐泽浩吗？我姐姐给你打过电话吗？”
是她最年长的弟弟打来的。那个十三岁的男孩儿，虽然在美国土生土长，但是和宁韵文一样，说中文很流利。
“没有。”直觉般的，他撒了谎。
因为宁韵文此刻不想回去，他就要满足她的要求。
“好吧，那我姐姐一旦联系你，你马上给这个手机号打电话！她失踪了，学校老师刚刚发现。”
“怎么搞的！”唐泽浩知道宁韵文在自己身边，目前很安全，所以更加要大喊大叫。
“我不知道，但是，总之，先这样吧，我还要联络其他人。”说罢对方就果断挂断来电。
“是小武吗？”她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接过饼干后问起来。
“嗯。”他点点头后上车，“他们在找你。”
宁韵文听见后低下了头。
“小浩，我想去你的学校读书。”
听到她的话，唐泽浩的心忽然有些慌。
他在学校里花名在外，而且交往了不少女生，也发生了很多关系。如果宁韵文真的去了学校——唐泽浩忽然想起小学时候被她发现有女生给他写情书的事情。
宁韵文只是哭，一句也不曾骂他，也不会出手打他，只是自虐般委屈地发出嘤嘤声。
她就这样成功地让唐泽浩难受了。
“现在的学校有什么不好吗？”虽然他也想天天见到想念的人，但是她得等他先转学离开那个留下太多痕迹和证据的高中。
“没有小浩的地方，都不好。”她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唐泽浩为这孩子般直白的告白所撼动，脸红起来。
“小文。”
“小浩，你很想做吗？”她冷不防地忽然说出了这句爆炸性的言论，吓得唐泽浩一下子停下车。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吃饼干。”
“亲我可以吗？”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可以吗？”
“小文！”唐泽浩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不断提这种事情。
宁韵文的眼泪再度泛滥，她大声地哭泣起来：“为什么，你都对那些女生做了，就是不肯碰我呢？”
“你——”
她怎么会知道。
唐泽浩咽下口水：“小文。”
“本来，她们说，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帅气的男生和女朋友接吻的推特，说很火，我并不在意，但是——”她哭得很用力，像是不顾任何形象一样，就连鼻涕都掉了出来，“我看到了，是你——但是那个女生，我根本不认识——”
“小文。他应该有警告过那些人，不可以发到网络上的。
但是还是——
“小浩，我很喜欢你，我知道，我不能陪着你，所以，所以——”她对自己的家庭很生气，对自己的学校也好生气，“你如果要交女朋友。我可以接受——”
这哪里是可以接受啊！
明明就是一贯的难以接受。
她一旦吃醋，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哭不干。
“小文，对不起，我只是太——寂寞了。真的对不起，我以后——”想要做出保证的唐泽浩顿住了。
他不敢发这种誓言。
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模式。
和不同的女生玩恋爱游戏，释放自己的青春热情——他已经无法摆脱那样的快感了。
就像是上瘾了一样。
“抱歉。”他叹气，“我送你回去。”
果然，他不配做她的未婚夫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丧失了这样的资格。
宁韵文身后那种奉爱情为神圣的家族不可能接受这样随意浪荡的自己。
也许从他跟第一个女生试吃禁果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具备进入那种未来的可能。
“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
宁韵文的眼神里写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文，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唐泽浩笑了笑，“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欲望上瘾的混账罢了。你跟我结婚，我一定会出轨的。”
他很有自信，对于这种坏事而言。
“没关系。”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挤出笑容来，“小浩，我就是想嫁给你。”
“为什么？”唐泽浩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像她这样单纯的女生一定要对他这么死缠烂打？
“我小的时候看见爸爸妈妈接吻，听说那是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行为。”宁韵文认真地说起来，“我看见小浩的时候，就想做那样的事情。”
唐泽浩有些讶异。
回忆翻滚而来。
他推着秋千上的她，望着她的粉色蓬蓬裙散落下来像是花瓣，非常好看。
“小浩，不用推了。”她忽然出声，“停一下。”
“好啊。”他用手拉住了绳子，秋千晃了两下，停顿下来。
“我跟你说一件事好吗？”她仰起头看着一旁的他。
圆嘟嘟的小脸此刻粉嫩嫩的，像是掐的出水来。
唐泽浩一直认为，整个幼稚园里，最好看的女生就是她。
所以他喜欢跟她在一起，也喜欢把她护在身后的感觉。
“呐，小浩。”她轻轻出声，“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唐泽浩眨眨眼。总觉得这个词还蛮熟悉的。
老是听大人调侃他的时候用——“我们家唐泽浩长得这么帅，一定有女朋友吧？”
他好像也问过哥哥和姐姐，不过那群坏心眼的家伙只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啦！”
不想显得自己无知，却也不敢随便答应，犹豫一阵，唐泽浩尴尬地开口：“呃，什么是女朋友啊？”
“就是更亲密的朋友。”
宁韵文不好意思说那是以后要结婚的对象。
她的表哥上周就跟女朋友结婚了，所以她才大致知道那个意思。
而她就是想要跟这个人结婚，所以才会问这样的话。
“比现在还亲密吗？”唐泽浩抬头看着飘落下来的枫叶。
“嗯。”她点了点头。
沉默流动在空气中，宁韵文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好啊，我想跟你更亲密一点儿。”
他这样说了。
宁韵文惊喜地抬起头：“那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被她可爱的笑脸触动，他摸摸后脑勺，自己也笑起来。
“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