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内外走得脚都疼了,他都没能看见那个消失的“监护人”。
搞什么?
明明是她说要监视他的诶,莫名其妙——
一滴雨珠掉落在他发丛,许久智还未抬头,大雨霎时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雨点拍在他身上。
“搞什么啊!”许久智被迫躲到屋檐下,看着路上狂奔的人。
雨声和雷声灌进他的耳朵,钱包不在身上,手机也不知所踪。
班车肯定是停运了。现在徒步走回王之区,距离远还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他不能淋一夜的雨啊!
“阿切!”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许久智心里暗自咒骂起汪可心来。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把他扔下的吧!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
说什么自己发善心,亏他也是太年轻太单纯,就那样信了。
把他拉到这么个破地方,自己溜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许久智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一封举报信,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滚出他家的学校。
“小少爷。”
他抬起头,汪可心浑身污泥地站在他面前。
许久智看着她,有些动怒:“干嘛,你不是走了吗?有本事别回来啊!”
奇怪,他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儿像——妻子等丈夫大半夜没回来,而咄咄逼人地质问呢?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呆一晚上?”
她苍白着脸,却还是嘴里不饶人。
真该死。
许久智的仇家怎么这么多啊。
汪可心还记得第一次接到许校长的电话时,自己吓得丢下了还没吃完的披萨。
“许校长?!”
他的声音很是温和:“你是汪可心吧?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她心里相当忐忑。
那正好是她恶作剧把许少爷吓尿的三天后的一哥下午。
难道说,那个小少爷竟然告状了?
不会吧,按理来说,他才是那个最怕被人知道这种丢脸事情的人吧?
汪可心理了理衣服,踏上自己的摩托车,来到了行政楼。
推开实木的大门,就看见了正在挥动球杆的许天威。
校长是个骨灰级的高尔夫球爱好者,即使是在室内,无法击球,他也乐于做假想的挥动练习。
“校长好。”
“你来啦?”许天威轻轻一笑,“坐吧?”
汪可心看他的手指向沙发,心里却一点儿坐的念头都没有。
这一屁股坐下去,肯定是如坐针毡。
“许校长,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她站直了身体,英气十足的面孔上全是觉悟的神色。
见她这样严肃,许天威猜想对方十有八九是猜错了他的意思。
“汪警官,我喊你来,是有个任务想交给你。”
汪可心微微偏头,有些无解:“什么任务?”
一个装满中学生的学校,有什么任务还非得这样当面谈吗?
一般不都是在电话里通知一下,让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去落实就行了的吗?
“我希望你能保护我的孙子。”
“许久智吗?”汪可心毫不忌讳地直接这样称呼了。
尽管她其实应该喊自己的小金主作少爷,但是,她亲眼看见那个家伙尿裤子的场景,实在没法正儿八经地去尊称对方。
每每看见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就会想到地上那滩——实在太好笑了!
“对。”许天威这几天一直在安抚许久智。
之前还只是闹退学,现在竟然是要他开除一直处于优秀顶点的汪可心。
出身于正统军校,除了家庭背景一般之外,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是他招收过的,最为优秀的警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特种兵为什么要屈就于在这里工作,但是许天威真的没理由赶她走。
思来想去,果然只能跟她好好聊聊了。
“对。”许天威点点头,“现在可以坐下来了吗?”
汪可心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看着许天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谢谢。”
“我不说废话。”许天威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叠信封,“你先看看吧。”
她拿起那些信,无一不是寄给许久智的。
内容基本就是找时间要打他,报一下夺“妻”之恨。
“威胁信。”汪可心有些不以为然,“这种在学校里很常见啊。一群小屁孩,也就是口头能耐。”
“汪警官,这里是圣玛丽学院。”许天威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较为严肃,“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是很喜欢嘴上说说。可是这群少爷可不止这么点儿能耐。”
“哦?”汪可心终于有了一些兴趣。
“尽管我每年投入在湖心岛的精力很多,但是依旧会有一些优秀的杀手从那里来学校。”许天威双手合十,靠在了下巴上,“我不能关闭那几个港口有我自己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过问。”
这句话让正想劝他关闭对外港口的汪可心霎时闭嘴。
其实关于湖心岛的三个对外公开的港湾,汪可心很多次在员工大会上提到。向自己的上司也写过不少文章作分析。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圣玛丽却有三个大港口,接待着无数游客,不少商旅货船也会到这里来交易——这真是危险至极。
随便抓一个学生,都可以拿来做要挟,一单数百万以上的赎金,将会是非常诱人的饵料。
不去想太多,汪可心干净利落地复述了自己的工作:“所以,许校长就是想让我保护他,对不对?”
“嗯。”许天威靠在沙发上,“其实那天他跑,我是知道的。”
汪可心当然知道这个人一直在监视自己的孙子。
许久智邻座的三个学生都有要报告他行踪的任务,更别说那些分布各地的摄像头。
所以她才会倒霉到被通知要把他抓回来。
孽缘啊。
“我不希望他觉得自己被监视,但是我又希望他感觉自己逃不掉——”
某种意义来说,这真不是一个爷爷该说的话。
但是许天威有很多理由,必须把他关在这里。
关在这个花了许家大半江山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之中。
“我知道了。”
汪可心站起身来。
有钱人的勾当和想法,她没有什么欲望去了解。
“我会保护他的。”
这件事情,她会答应,有一半是因为顶头上司的命令,而另一半则是她确实很喜欢看许久智那火冒三丈的模样。
“你——”看吧,得知她今后要监督他,许久智那气得冒烟的模样。
好可爱啊。
她这样想着,一直都在悄悄帮他铲除那些想要干掉他的人。
今天也是这样。
“快回去吧。”她忍着腹部的疼痛,拉起许久智的手,把摩托车的钥匙放在了他手上,“会骑摩托吧?”
“我肯定会啊!”许久智捏紧车钥匙,“车呢?”
“酒吧门口。”她说完,就转身向反方向走去,“我就不送你了。”
可恶啊!
许久智瞪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你这家伙——耍本少爷呢!你说的教我撩妹!现在居然让我自己骑车回去——”
汪可心没有理会他,只是伸手撑着自己不断在渗出鲜血的伤口。
再走一公里就有个小诊所。虽然不比私立医院那么健全,但是那个大夫也会缝针。
这点儿疼算什么。
她想起小时候经历的非人炼狱,要不是有唐姐姐,自己说不定早就死了。
结果,苟活到现在的,不是比任何人都乐观都优秀的唐姐姐,而是这个日日求死,消极任性的她。
汪可心时常想,自己活着,也许不是为了自己这条怎么样都好的命,而是为了实现对那个人的承诺。
“阿心,总有一天,我们要离开这里,去看全世界。”
“什么是全世界。”
“就是,整个地球——所有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
“一起去吗?”
“一起去。”
小拇指相扣,承诺宛如消失的红线,绑住了她每一次的心跳。
她要实现那个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可能实现的梦。
这样自顾自地想着的汪可心,压根没发现,许久智慢慢跟了上来。
“汪可心,你怎么了?!”他已经在她身后不远处,清晰地看见了她手上不断流动的大红色。
“你干嘛。”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起来,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他。
奇怪,小少爷是长高了吗?
“你怎么受伤了?!”许久智不敢相信。
她扔下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去跟人打架!
“我没事,你快回去。”她死撑着向前挪动,许久智则是一伸手把她拦住。
“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太远。”她拨开他的手,“我现在去诊所,就不远——”
“哪里?”
没有理他,汪可心继续赶路。
被她无视的不悦升上心头,许久智有些发火。
怎么的,看不上他的帮忙?
谁敢看不上他,他就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啊?!”
汪可心感觉世界有些晃动,再度清晰时,许久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哪里?!给我指方向。”
汪可心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无端地有些紧张。
“放我下来!”
“凭什么?”许久智瞪着她,“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吗?我以后再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听她的,不是被整就是被骗。
他想通了,今后得让她知道许少爷不是好惹的家伙。
抱着一脸不情愿的汪可心,许久智庆幸自己有好好练肌肉。
自从两年前比力气输给她,他就没有一刻忘记过那屈辱的感觉。
现在看她这咬牙切齿的样子,许久智总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羞辱吧?!汪可心!被一个你所谓的“娘娘腔”搬动的感觉如何啊!
在心里不断地呵呵大笑,许久智完全没发现。
他其实在帮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