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自己像再次被对方抽了耳光,再无话讲。
原来死心是这样简单。
“你怎么不说话?”鹿露安捏紧拳头,“我到底有没有讲错?”
“出去!”戴安娜皱起眉头大喊出声,“现在就给我出去!”
“你……你凭什么吼我?!”鹿露安挺腰抬头,因戴安娜的爆发而有些发抖。
以前的戴安娜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你滚不滚?!”戴安娜猛起身,额头直接撞在了铁栏上,巨大响声吓得鹿露安向后退了好几步。
“鹿老师,你不能进去!”
门外一阵骚乱,鹿庭不由分说地推开那些男孩儿,推门进来。
沉默,沉默!
为什么总是会遇到最差劲的时刻!
戴安娜情绪难控:“滚出去!谁都不许再进来!”
鹿庭保持冷静,他原本是来给戴安娜讲关于许久智和海德拉的事情,希望那个没有着落的视频能够简单宽慰她不安的心。
现在这颗心,已经不是“不安”而是极度狂躁了。
他说任何话都是徒劳。
面对戴安娜终究是一件小事。面对鹿露安才是最艰难的。
原本的证据找不到,现在自己又和戴安娜一起站在她的对立方。
鹿庭没了办法。
这比任何一道复杂的压轴题还要难上百倍。
安安这个称呼卡在他的喉头,跟条鱼刺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鹿庭走到鹿露安面前,沉声说道:
“跟我走。”
鹿露安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慌张。
那夜赶他离开终究是她的错。愧疚积压心头,是说不出的尴尬。
点点头,两人在戴安娜的注视下还给她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铁门刚一关上。
戴安娜就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呜咽起来。
到底在干什么!
——她现在完全是一片迷茫。
走出巡警亭,鹿庭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鹿露安:“我们需要聊一下。”
鹿露安垂着头,宛若蚊子声:“恩。”
***
“小少爷!”
许久智猛地抬起头,揉了揉几乎要重影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摘下了耳机。
在他睡着前,把通讯视频给打开等待玻璃和汤神樱的捷报。
生怕错过破译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要黏在这个电脑椅上了。
“怎么样了?!好了吗?”
他靠近屏幕,此刻圆球还在转动,只是变小了一些。
“玻璃说,需要一个生日。”
“什么生日?”
汤神樱看着满脸迷茫的许久智:“这个应该是生日吧,四位数,两位数和两位数。”
就在许久智打瞌睡的当口,海德拉首席黑客已经不眠不休地解了一晚上各种奇怪的数字。
整个粗糙的小球其实是个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的构造,每一层都需要某种数字来打开暗锁。
两人发现,综合前五组数字,应该是在形容某个人。
“第三层是六个两位数,我开玩笑说是三围啦,玻璃解开的方程式的答案排列起来,真是个标准身材B罩杯女生的数值。”
许久智听完他们的报告,心中有些明了起来。
看来,这个谜题制造者似乎是为了某人建造了这样的障碍。
如果说这个人输入自己的身体数值,就能轻松打开。
而除了这个人之外的人,想要进来,就必须要解开附录在一旁的数学、物理或者化学方程式。
“很糟糕的是,每一个方程式被解开,都会发射信号。”
玻璃的手指依旧在猛敲键盘,他正在解开眼前的这道数学题。得到最后一个密码。
“也就是说,那个人知道你要看这里面的东西?”
“不要担心,里面的数据还没有改变。”玻璃连忙记下自己的答案,递给汤神樱一张纸条,“让他查这个生日的人。”
汤神樱念出八位数字,许久智忽然笑了。
“这是我生日。”
玻璃一愣,他已经把数字输好按下了回车。
“你没开玩笑?”
“没有啊。我不至于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许久智指了指自己,“倒霉的2月29号,我忘了什么也忘不了这个啊。”
玻璃的脸瞬间垮下来。
“如果我们输错了最后一层,系统会自动开始删除数据。”
“什么?!”
玻璃沮丧地摸着自己杂乱的头发,他感觉到人生中第一次“要输”的心情。
“解开第一层的时候,对方就发出了警告。”
玻璃一向很自信于自己的答案,他不相信他会输给一个潜伏在学校里的胆小鬼。
完了。
许久智也泄气了。
这下又要成为悬案了吗?
“你们两个叹什么气啊?这不是好了吗?”汤神樱指着屏幕,小球消失,一张淡黄色的信笺出现在眼前。
两人抬起头,看着这么一段文字。
“亲爱的达芙妮,
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
你的,阿波罗。”
“额——”汤神樱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拿传说给自己命名的人了。哎呀,真是恶心啊。”
听完她这话,许久智险些栽倒在电脑桌上。
这位大姐不知道海德拉也是传说中的角色吗?
“玻璃,快把监控调取出来。”
键盘响动,屏幕上出现白色滚动数字,许久智双手合十,等待着。
“下载被禁止了。”
“查看呢?”
“没有权限。”玻璃长叹一口气。“你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强的人——”
算准了每一步。
早就把结局锁定了,还让人不断地花时间去揭开一层层谜题。
到底想拖延什么?明明就不许查看和下载!
太恶趣味了!
“我们学校以前有个编程天才。”许久智闷声,“是特招生,家境一般却品学兼优的全免生。”
“请问犯人还有悬念吗?”
“问题是,这个人早就不在学校了。”
玻璃轻笑:“人不在,程序可以一直在啊?”
就像他们之前安插的病毒一样。
有时候,程序可比人可靠,也更守信用。
许久智陷入沉思。
也许这不是和叶施施决战的时刻。
她竟然还有个这样的朋友为她收拾烂摊子。
拿定主意,他要阻止这场“公审。”
***
鹿露安跟着鹿庭坐上了班车,两人一路无语,只是看见校园风景,偶然都会轻叹。
此后再无任何的言语交流。
驶进中央城镇,鹿庭想要找个幽静处,带着鹿露安走了一阵子,看见个小咖啡厅。
“这儿?”鹿庭征求意见。
鹿露安没有点头或者如何,直接就走进去。
“欢迎光临!”迎头走来的是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三四岁,应该是店主的女儿。
像这样的一家人入住在学院,靠做小生意谋生的非常多。
当然,学校对他们的审查也很严格。
任何有作奸犯科前史的人,都不可能进入这个学院城。
这家小店的主题似乎是花。
门口有两个木头质地的柱子,上面绕满了花藤,结出淡黄色校花,中心透露着白色小点儿,很是可爱。
小女孩儿裹着个棕色围裙,短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头上的头巾也是有着向日葵花样的。
她领着两人走到窗边的桌位,看着颜值超凡的鹿家兄妹,脸蛋红扑扑的:“你们两个长得真好看。”
鹿露安抬头望向她的大圆眼。好久没看见这样清澈的眼神,她居然有些不适应。
最近她身边的人,眼睛里都是带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掩藏着各种各样的秘密。
鹿庭倒是礼貌一笑,绅士地与她来往:“谢谢,你很可爱。”
小女儿呵呵一笑:“你们叫我小玲就可以了。我是这家店的小老板。”
她这个样子让鹿庭想起小时候的鹿露安,爱扮大人,偷穿高跟鞋,结果被他抓包。
“小玲,我可以点咖啡了吗?”
小玲点点头,把手上的菜单拿给他:“我推荐——”
话说一半,她打量起两人来,眼里写着促狭意味:
“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鹿露安猛地抬头,鹿庭淡淡一笑,心中却打起鼓来。
只是第一次他被人误会是鹿露安的男友。
罪恶感和甜蜜混杂着,竟然有别样的快乐。
“不是的。”鹿露安连忙否认,立刻解释起来。“他是我堂哥,他有未婚妻,请不要随便猜想我和他的关系,这会让我们的家族蒙羞。”
鹿庭扬起眉头。
这一刻的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举止得体,端正大方的鹿家小姐。
名誉、家族、蒙羞,这些词汇,也太古典了。
小玲眨眨眼睛。
“好吧,我知道了。”她耸耸肩。“本来想推荐情侣套餐啦——不过你们不是,那就这个吧,我们的新品哦。”
“好吧。来两杯。”
鹿庭并不口渴,只是习惯于花销后再占用别人的场所。
鹿露安有些紧张。
“最近,过的怎么样?”鹿庭看着桌上的纸花,是轻巧可爱的蝴蝶兰。
“还好。”
鹿露安不想把自己的麻烦暴露出来。
因我她不希望堂哥认为自己的选择出了什么错。
虽然现在陈怡有些神经质,不过只要一切过去,她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见她简单回答,不与自己多说,鹿庭就知道他的小堂妹变成了牡蛎。
要撬开,很困难。
小玲送来饮品,见两人氛围有些差劲,连忙去打开了店里的广播,放起一些舒缓音乐。
可是音乐没能软化那尴尬。
两人总在欲言又止中放弃开口,就在鹿庭再一次闭上嘴巴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接起,是许久智的来电。
“鹿老师,大事故,我在办公室等你。快点来,详聊。”
“我知道了,你等我十五分钟。”
收起手机,他给了自己时间限制,也给了自己开口的机会。
看着面前那个一脸纠结的鹿露安。
鹿庭决定要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