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了？”唐胥问。
“嗯。”苏予点头。
大有不就一盒小饼干嘛我不在乎的架势。
虽然那是她亲手做的。
“那怎么办。”唐胥轻声笑道，“我想吃。”
“我觉得我还能写一篇——吃予予做的小饼干有感。”
苏予：“……”
唐胥这人一旦撩拨起来，说骚话就可以停不下来，说完还跟着一阵溺人耳根的轻笑。
溺到苏予都快睡着了，耳朵根还在绕他那一串笑声。
翌日苏予醒得早。
她出来的时候施雯的房门虚掩着。
沈成蹊昨天在她那凑合了一晚，现在应该还在睡。
苏予下了楼巧撞见罗姨从另一边出来，正拎着两个大纸箱子往客厅去。
“早饭好了小姐。”看她下来，罗姨对着她笑道。
苏予点点头道，“谢谢。”
苏予注意到罗姨正在收拾的就是那间没打开过的房间，而箱子里面几乎都是玩具，正在往外搬。
罗姨大概是已经忘了苏予曾经文火她那间房的事儿，正一顿热火朝天地收拾。
施雯从书房出来，伸手揽上头发，到餐桌边温和道，“我打算让小蹊住一楼那间。”
“嗯。”
苏予应了一声，喝下一口牛奶，低头去夹生煎包。
放在桌角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苏予没注意，惯常来说，都是施雯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苏予坐在餐桌上都能听见施雯在小院里接电话的声音，准确的说，是来自那头的熟悉的声音。
是苏奉之。
“她姓苏！是苏家的人……”
“……你人都飞到太平洋了，你不让她回……”
“……施雯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零零散散的，苏予也算听明白了因为什么。
不过她还听到了些别的。
施雯压着声音，“予予想在哪过年是她的自由，跟她姓什么有关系？”
苏奉之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最后声音越来越大，“……扔下孩子你就志向远大你出国你深造！你多伟大！你管过什么？你算个女人算个母亲？”
“现在你低声下气来带走人了，你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私！”
施雯扶着额头，“苏奉之……”
“……我去澳洲是临时有事，并且我想我没必要向你交待，这件事我唯一需要交待的人是予予！”
“交待？你有什么交待……”
苏予一直喝完一整杯牛奶，又拿着纸巾慢慢地擦了三遍嘴巴，二人的争吵声才算稍微小了些，只是叽叽呱呱还在继续。
她甚至能预测到，只要施雯不低头，苏奉之就越说越来劲。
就这个事情苏予已经听苏奉之大吼大叫了两次了，封路一次，劝苏得一次。
这是第三次，不是对她是对施雯。
一件事不如他的愿，就好像没完没了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苏予直接拎起书包，抬起步子就走出了客厅。
她径直向外。
出来的时候苏奉之喊的那一句她听得很清楚，“她是苏家养大的，将来就算出息了也帮衬我儿子，不可能跟你那个儿子有半点亲！”
施雯正背着客厅门讲电话，“予予愿意跟谁亲应该让她做决定……”
她话没说完，苏予已经来到她身后。
“我该去上学了。”苏予说。
施雯身形一顿，回头惊讶地看着苏予。
小姑娘拎着包，胳膊上耷着冬季校服外套，面上并无什么表情。
苏奉之那边应该也是听到了苏予的声音，刚刚的争吵突然落入一个空当。
就在这个时候，苏予开口喊了一声，“爸。”
“还有什么事？”
苏奉之：“……”
说起来苏奉之根本就没事，他单纯因为发现施雯之前都没陪苏予在一块，联系到苏予不回来，他来声讨。
“没有挂了。”
苏奉之的电话就是被她这么直接掐了的。
苏予说完就转身往外走，站在那儿等着施雯倒车过来。
靠着车窗，苏予一路也没怎么说话。
高一和高二都同一天开学，一中校门口早早地又是一派繁琐。保安排成一排，在一大早的冷风里疏散交通。
“予予。”
“晚上接你回去吧？”施雯停下车，对苏予道，“下自习时间太晚了。”
苏予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拿书包，“没多晚，公交没停。”
“等一下。”
施雯递给了苏予一个东西。
手指大小，银色的，顶端带这个灯泡似的顶。
是个防狼电棒。
“放在包里带着。”施雯对着她道。
“谢谢。”苏予接过来。
她拉开拉链放进书包的过程中，车子里又陷入安静。
“予予……”施雯回头看着她。
施雯张张嘴，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当年，我本来是想带你也一起走的，我……”
苏予一只手推在车门上，“后来呢？”
“后来……他看出来我要走，再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来不是真正的了解他，因为那些事情……”施雯慢慢垂下眼睛，“我能离开他已经很不容易……对——”
“别说了。”苏予突然开口。
这算是头一次苏予听说苏奉之和施雯以前的事儿。
她大约都很了解，苏奉之在自我为中心这件事情上是多么固执，骨子里的那种传统和大男子主义让人多窒息。
但是施雯也很清楚，她取舍后扔下苏予走了这事儿，苏奉之就是占理。
上一次提起道歉好像还是几个月前苏予来到这不久的时候。
而现在，苏予能感受到施雯再一次的道歉就在嘴边。
但是怎么说呢，施雯舍了她就是舍了她，再说也没什么用，她也早就听不进去了。
“你是应该早点来苏家带走我。”苏予看着她，继而慢慢地看向车窗外说，“但是已经这样了。”
施雯怔怔地看着苏予，眼角的红意一瞬蔓延，“他们对你……”
他们对你不好么……
原来是不好的。
所以她之前担心苏予回去都是多余的，所以苏予这些年……
“吃得饱穿得暖，也有学上。”苏予简单地总结说。
只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夹在袁红珊对施雯的怨里，不该出色不该出挑不该有个性。
作为苏奉之鲜少对人产生的愧疚的牺牲品，也处在莫名其妙地不被偏爱里。
“但是都不用再提了。”就这样。
苏予看着潸然落泪的施雯说完，开门下车。
因为有些东西，她是真的打算放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