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慢条斯理地眨了两下眼睛，小皮鞋踩在花石板上，不掩她清泠的声音，“这位同学，是你叫我？”
女孩走近，脸颊细白干净，目光淡淡。
司念的小闺蜜满脸不屑地嗤道，“我们念念喊的就是你！”
“我没问你。”苏予眼神一冷。
她脸上那“滚远点你不配和我说话”和“叫你们头儿出来谈”的表情，看得女生一愣。
司念也有些意外。
捏不准苏予是什么角色，还好今天足足带了五个人来。她朝前走了两步，几个女生跟着一起靠过来。
“你叫苏予是吧？”司念抱着胳膊，微微扬起下巴道，“我是司念。”
“哦。”苏予看着她挑了挑眉，“你行几？”
司念微惑，“……什么？”
最边上的女生小声道：“她好像是问你在一中算是老几？”
“……”司念似乎是想了一下，道：“这么说吧。唐胥认第一，我就第二。他要是第二，那我就第三。总之，我们得挨着。”
她说话时理所当然地弯唇，眼角流露着的自信和骄傲是由内而外，长在骨子里的那种。
不过唐胥竟然还有这种颜值的小弟，苏予在心里啧啧。
见苏予若有所思，司念接着道，“既然你明白，就把这个签了吧。”
后面的女生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打头的大字还算清秀整齐——“保、证、书”。
苏予耐着性子往下看，下面用小字写着“本人苏予保证：绝对不勾搭，不纠缠唐胥……”
最后还有个保证人落款。
苏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于递到自己眼前的笔无动于衷。
以前在八中的时候见过不少智商不够的，但是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
“你什么意思？”司念问道，“你敢不签？”
苏予挑了挑眉，把纸还给她，认真道，“这东西有用的话，你不如找他签一个。”
“就写——本人唐胥保证：绝对忠诚于某某，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某某两个字她没点明，而司念听到后表情松动。
“怎么样？”苏予还分析道，“不然就算全校的女生都签了，还有外校的是吧？除了外校的，那还有男的……对吧？”
司念被她绕进去，这话一听有几分道理。
“念念……”旁边的女生拉了拉她的衣角。
司念蹙眉思考，这东西她是强迫不少人写过，这一次更是因为苏予是唐胥的前桌，是重点关注对象。
但是好像真没什么成效。
“我知道这是个极好的建议。”苏予拉着书包带子，眼睛一眨，“不用谢我，再见！”
苏予边走边加快脚步，过了桥走到主干道，终于汇入来往的学生中。
身后终于传来喊声，“喂！你给我站住！”
“你耍我？！”
苏予的背影越走越快，往人多的地方去。
司念咬着唇，死捏住保证书狠狠揉成一团，直接摔进水里。
苏予在人流里绕了几圈，循着缝隙往回看了几次，确认没人追上来，才从人群里分离出去。
橙红的夕阳慢慢贴近地平线。
苏予坐公交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还没暗透，小院里的灯已经亮起。
早上施雯说今晚可能要加班，本来要让助理过来接苏予放学，苏予再次拒绝了。
大概在三年级后，她就很少被接送过上学和放学了，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刮风下雨。唯一允许的条件，可能是实在顺路。
她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她拒绝芭蕾要去学散打，袁红珊不同意。第二天上学苏予在学校发烧，班主任把电话打到了袁红珊那里让她来接。袁红珊可能正在气头上，在电话里对着老师说“让她自己骑车回来吧。”
一直到现在苏予还能想起来班主任挂掉电话，回头看自己时的表情。
罗姨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苏予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没开，双目没有焦点，似乎是在发呆。
她走过去，对着苏予道：“小姐？先吃饭吧，太太晚些才回来。”
苏予闻声眨了一下眼睛，回头答，“哦……谢谢罗姨。”
其实之前施雯一个事业型女人能做饭坚持那么久，已经出乎苏予的意料了。
不过这样也好。
苏予夹起一块蒜爆香酥鸡翅。
晚饭后苏予上楼躺了一会儿，然后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才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
桌角的闹钟指向九点。苏予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让凉丝丝的风钻进来。
十分钟后，苏予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外，又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床上，拨开一堆糖果和巧克力，也没看到她的数学试卷。
“没了？”苏予拿着试卷夹疑惑。
试卷发下来以后她就全部收在一起，在放学的时候塞进了书包。回来以后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了一会儿，吃完饭就拿上来没有再动过。
苏予踩着拖鞋打开门，刚走了两步，离楼梯还有大概三米的距离，就听见了罗姨的声音。
“毕竟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又是刚刚认回来，心还在那个家里，自然是没那么亲。”
施雯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家，此刻大概坐在沙发上，苏予能听见她略带疲惫的声音。
“苏家要钱，我给。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苏予要什么……”
“唉，都是这个年龄过来的，又是女孩，能要什么？”罗姨劝说道，“无非就是衣服啊鞋啊吃的玩的，哪有不喜欢打扮漂亮儿的？”
“小姐也是您的血脉，那边再好也收了您的钱。小姐不能再回去，慢慢地就一定会跟您亲近的。” 罗姨连算带计地道，“您说是不？”
施雯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回答。
苏予顺着走道墙边，朝后退了两步，伸手。
二楼传来清晰的关门声。
施雯在沙发上休息，罗姨去了厨房洗刷。客厅安安静静，苏予走到沙发旁看了一圈就准备走。
“予予……”施雯喊住了她，“牛奶，带上去吧。”
苏予回头，“天太热了。”
说完她就上了楼。
对着窗户吹了将近一小时的风，苏予鼻尖发痒，连打了两个爽快的喷嚏，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