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上天桥最高点的路上，低头能看见大片的冰面，路畔盛放的寒梅，底下来往的路人。
越往高的地方，风景越是不同。
抬头是蓝天漫无边际地延伸到视线终点，天际的白云被阳光照成惹眼的金色，像泡沫一样堆叠铺覆。
天穹下，远处的高楼、立交桥一一显现。
呼吸在高空被放纵，无边际的景色也在这一刻迸发着自由和轻快。
“好漂亮。”
苏予下巴垫在护栏上，触感冰冰凉凉的。
“你经常来这？”她回头问。
唐胥背靠在护栏上看着另一边的郊景，双肘撑着栏杆，手腕垂着。
“以前经常来这排解孤独，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想到什么，苏予张了张唇问道，“你……一直一个人生活么。”
唐胥摇头，“也就这两年一个人。”
苏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唐胥回头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笑了，“想什么呢？”
“我妈是无国界医生，这两年都在世界各地跑。”唐胥道。
“无国界医生？”苏予歪头，有些诧异。
“嗯。”唐胥点头，“乔治就是她从欧洲捡回来的。是不是感觉不还挺酷的？”
“是非常酷。”苏予点头道。
她也曾经思考过关于职业的话题。
但是她人很清淡，也无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于将来从事什么职业便也没什么热忱和想法，约莫差不多的都可以接受。
当医生，还是无国界医生，已经能够说明了一个人对于职业的热爱和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一个温柔到可以跨越欧亚大陆捡回一只小狗的人，心中却有一种超出肤色和生死的一种伟大。
苏予有些震撼地看着唐胥。
他侧脸在阳光下镶着一层细细的光晕。
“我爸平时就忙生意，一有空就去找她。”
“不过我也不是一直一个人，还有乔治呢，就是刚开始不适应的时候会来这溜达溜达。”
微光在他眼下照出睫毛的阴影，一根一根地排列着。
“嗯。”苏予心中松了一下，笑了，“那怎么想起现在带我来这？”
“因为。”唐胥转身正对着她，垂眼道，“我想跟你分享。”
一个人真的并不等于孤独。
苏予似乎从没一个人过，但是她又总是在一个人。
唐胥常常一个人，但又好像从未是一个人。
而他的孤独，他的温暖，都想要和她分享。
“唐胥。”她突然喊了一声。
“嗯？”
她张开双臂，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的两只手在他背后扣起来，圈住他的腰。
女孩柔软的发丝在下巴蹭过去，带出淡淡的香味。
他身体一僵，缓缓地伸出长臂圈住她的腰背，另一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和暖。
周遭偶有人往来。
苏予的脸埋在围巾里又紧贴上他胸口，路人只能看见两人相拥，看不见那女孩的脸。
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路很短，很快就走完了。
唐胥晃晃她的手，“天冷，不能待太久。”
苏予回头望了两眼，“那走吧。”
“要不，等下雪的时候再来看看？”她询道。
唐胥点头答应，“好。”
苏予舔舔唇，微微笑了一下，跟着他往下走。
唐胥的电话就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响了起来。
是许嘉寻。
“胥爷你人呢？”许嘉寻有些焦急。
“在外面。”唐胥问，“怎么了？”
“乔治昨晚和今天都没吃东西，精神也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许嘉寻道。
苏予抬眸，见唐胥蹙了一下眉。
-
二人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许嘉寻正蹲在门口守门。
看到唐胥和苏予来，许嘉寻站了起来，“你们可来了！”
“乔治怎么样？”
“还在里面检查。”许嘉寻跟着往里走。
唐胥问，“你昨天把它放哪儿睡的？”
“就放我房间啊，绝对没有受凉。”许嘉寻道。
苏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会不会是偷偷吃什么东西了。”
许嘉寻回想了下道，“昨天和今天都没吃。”
“昨天它在家吃得很饱，心情还挺好的。”唐胥说。
三人没了头绪，只得在外面等着。
乔治被抱出来的时候看着恹恹的，不大精神，小爪子也无力地垂着。
看到唐胥和苏予的时候，它眼睛里亮了亮，很快又熄了光彩。
唐胥接到怀里以后她就往里蹭了蹭，哼唧了两声就闭眼睡觉。
苏予抚摸了两下也没见反应。
“怎么样啊？”许嘉寻问。
“没检查到明显异常，稍等一会化验结果吧。”
许嘉寻点点头，放心了些，“好。”
大概十分钟之后。
苏予亲眼看着唐胥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狗狗怀孕了。”
许嘉寻：“……”
苏予：“……”
唐胥：“？？？”
“怎么可能？”
医生：“确认是的。孕期反应，有点厌食嗜睡挺正常的，不用太担心。恭喜啊！”
唐胥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乔治，表情越发阴沉。
……乔治什么时候接触过异性啊！
除了偶尔出去溜达唐胥都看着，要不就是她自己在家待着，怎么会……
许嘉寻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略显尴尬：“胥爷……这……”
“操。”苏予听见他骂了句。
那表情，就好像自己家白菜被猪给拱了一样。
乔治似乎是被这忽然变更的气氛弄醒了，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唐胥正沉着脸色瞪着它，吓得双脚一缩。
“你别吓唬它呀。”苏予朝着唐胥道，然后轻轻把乔治抱了过来。
唐胥由她抱去，双手垂下的时候还吐了一句，“肯定是趁我不在家出去鬼混了。”
一语成谶。
乔治真的要受罪了。
“多少天了？”唐胥问。
“二十多天，现在不要的话风险比较大。”医生道。
“胥爷。”许嘉寻舔舔唇，“你该不会是想……”
“别啊。”苏予道，“反正养一只也是养，养一窝也是养。”
“我帮你养。”苏予说。
许嘉寻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帮你养。”
“唐胥？”苏予试探地喊了一声，“唐胥……”
沉默两秒。
她看见唐胥侧目看过来，无奈地笑了一下，“操。”
“我有那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