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苏予的声音在发颤。
“之前我没还手。”她目光沉沉,“但是现在我会。”
沉默和僵持大约持续了两分钟。
苏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语气冰得几乎像是逼迫,“你们走。”
门口的空地上,苏予就那么站着,目眦通红地看着他们上车,拐弯,离开。
唐胥又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苏予张口的声音很小,正在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予予。”他道,“你在哪?”
苏予慢慢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在树边蹲了下来,“我在门口,在等你来。”
她的气息在发颤,被压在深处的哽音几乎要冲出来。
唐胥看见小姑娘在马路对面。
她蹲在旁边的树下,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拿着手机,正低着头注视着手机屏幕。
他走过马路停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
“唐胥,我不走,不回宜城。”她抬头看着唐胥说。
她眼底深处的掺杂着决绝和彷徨,孤敢和惊恐,眼泪和坚强……
唐胥伸手,指腹轻轻地抚在她左侧额角上,推开垂下来的头发。
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上,赫然生着一块疤。
疤痕的颜色淡于周围,比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还要白,白得没有血色。
“不怕。”他声色沙哑,“没事了。”
唐胥环着她站起来,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自己的眼眶却压不住地开始红。
苏予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一直到唐胥家门口。
唐胥拿薄毯盖在她身上,又拿了个抱枕垫在她身后,靠近过去用额头贴住她的。
“苏得那么久没醒,就瞒不住了。”苏予低声说着,“他们找来医院的时候就只有我在病房里。”
“他们说是我害了苏得,要不是我苏得不会去上补习班,不会出事……”
“说我就不应该在这个家,一开始就不该……”
“一开始只是拳脚,越说越生气两个人都动了手,我拼命往外跑……他门朝就我甩了个花瓶……”
唐胥的胸口在发颤,拳头死死地捏着,狠狠地掐进手心。
他收紧手臂。
“疼吗?”他问苏予。
苏予摇摇头,“不太疼。”
“但是那样太丑了,不能给你看到。”她说。
若是唐胥那个周末赶来宜城,看到她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的话,他会气疯,会想杀人。
她没办法让唐胥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的自己。
她没办法再这么折腾他。
她会心疼唐胥。
“……后来呢?”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还有第二次。
苏予摇摇头,贴着他下巴,“后来没有了。”
“那次之后他们的态度又变了,觉得苏得要是一直不醒,我就是他们唯一的孙女了,所以他们想要我回去。”
“但是我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予予。”淡漠懒倦的少年哽着声音说,“我后悔了。”
“不应该等你来找我。”唐胥贴着她的头发道。
苏予抬头看着他,伸手按在自己的左额,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她那里多出了一块疤。
“从你第一次来找我,就发现了。”唐胥垂眸说。
第二天他尾随沈成蹊去了一趟游戏厅,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苏予额头上的那块疤。
“她回去没多长时间就受伤了。”
“我妈妈非常非常生气,带着我去看了一次苏予。”
“她身上好多地方都淤青淤血,头上还裹着绷带,好像是左边额头破了。”
“听我妈妈说,是苏予的爷爷奶奶打的……我想给苏予报仇,但是我找不到仇人……”
他几近恍惚地想明白。
所以苏予的那通电话,就是忍着那样的痛打给他的。所以那时候,苏予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苏予来找他的那天始终没有向他说明。
“那你……”那你怎么一直都没问过。
苏予动动唇,这个疑问到了心头,她突然想起那日在班级聚会的时候,唐胥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得哄哄我,把所有的事情和心情都告诉我,让我知道。”
“我不凶你。”
原来这个意思。
他这几天都在等她自己说出来。
“唐胥。”她眸光微闪,伸手去触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破涕为笑,“不是说好我哄你的么?”
“不让你哄了。”唐胥抚着她发顶,“我心疼。”
阳光穿过枇杷叶,在客厅门前的地上打下不规则的影子。风来的时候,跳动成细碎的影斑。
苏予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蹭了两下眼泪,道,“我一直想着你说的话,慢慢会好的。”
“我回宁城的时候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见到你的时候,大概好全了。”她看着唐胥道。
唐胥抽手起身,背对着她突然道,“午饭吃牛肉面吧?”
“好。”
苏予说着,看着他往厨房走的路上,伸手抹了一下眼睛。
重逢之后,小鹿告诉狮子分别这段时间曾经遭遇的最为难熬的事情。
即使知道那段时日必定艰难,但是曾经叱咤丛林的狮子听着听着,还是心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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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蝉鸣酣畅。
苏予抱着狗粮小心翼翼地往盆里倒,唐胥一手扶着盆,一边叫着院子里玩闹的乔治和铅球,“过来吃饭。”
蹭饭的铁饼站在栅栏门外旁观着这一切,伸出爪子使劲儿推门。
听见开门的声响,苏予回头看去。
站在门边的祁栾眼神在震惊中一亮,“你……真回来了啊?!”
苏予看过去,弯着唇道,“如假包换。”
她说着,走过去蹲下和唐胥一块放狗粮。
不知是不是名字取得好,铅球生下来的时候没有铁饼大,但是现在已经胖成了一个球,比铁饼圆润得多。
“小花现在比铅球还要胖。”唐胥跟她说。
听他这么说,苏予微微歪头,“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许嘉寻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获得铁饼的?”
苏予很好奇。
唐胥垂着眼,听她问这个问题时唇角不自觉勾了一下,“以后你会知道的。”
苏予张张嘴,觉得他纯粹在吊自己胃口。
下午两点,许爸爸穿着一身上班时候的西装,拿了个笔记本,坐在唐胥家客厅的餐桌上。
几个孩子被安排在沙发上坐着,像是上课一样听讲。
“先说一下平行志愿和极差,你们今天凌晨先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