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岳无恒是清醒的。”林惊尘忽然开口，十分笃定。
他很确定。
岳无恒眼中的情感，他看得很清楚。那可不是应该对一个普通师妹该有的。
现在的岳无恒可没有和聂灵在一起。
“啊？清醒的？”
姜笙一愣，连忙看向幻境中与聂灵相对的岳无恒。
对啊！
我居然差点忘了这事，光顾着嗑他们两个的CP了！
姜笙猛地反应过来。
这时候岳无恒和聂灵明明还没走到一起，以岳无恒当年那木头性子，只会觉得聂灵的靠近是故意逗他，或是单纯找他麻烦，怎么可能如此干脆的回应一句“我也心悦你”？
一看就不是这个时期岳无恒会说的话，分明就是岳无恒本人啊！
我勒个乖乖！
岳无恒你小子其实早就醒了吧，只是一只舍不得离开！
“他分明知道这是幻境，却偏不愿意醒来。”姜笙瞬间明白了这么一回事，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
相爱的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成了遗憾。
姜笙想到了叶风遥。
她和叶风遥也没有在一起过，却有了和他的孩子。这或许就是另一种遗憾吧。
叶风遥的确长得很符合姜笙的找对象的标准，可惜了，他们没有机会培养培养感情了。
“我去把他打醒！”
南宫炎说着就要提剑上前。
拖拖拉拉的，现在是进行儿女情长的时候吗？现在马上打破困境，然后去替死去的人报仇啊！
南宫炎还没有走几步，就被林惊尘和姜笙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拦我做什么？”南宫炎皱眉，不解地看向两人。
他们两个不会看见灵儿，所以也产生了留下来的想法？姜笙和灵儿玩的好，南宫炎理解，但是你林惊尘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没把灵儿当师妹看？？？
咦惹！
南宫炎看向林惊尘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复杂。
林惊尘：“……”
这家伙什么表情？
有被冒犯到。
“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林惊尘轻轻摇头，目光落在那对拥抱的身影上。
南宫炎：“……”
话虽如此……果然还是好气啊。
岳无恒照顾不好灵儿，他若是能照顾好，灵儿怎么会死？说到底，都是岳无恒太无能了！
南宫炎还是看这小子不爽，哪哪都觉得不爽。
虽然说……
这件事情和岳无恒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岳无恒清楚这是假的，却选择沉溺，必然有他的理由。你觉得现在过去打他一顿能改变想法？”
姜笙点点头赞同林惊尘的话，声音放轻了些：“说不定……岳无恒师兄是想借着这幻境，好好跟大小姐告个别呢。”
南宫炎：“……”
姜笙望着聂灵鲜活的笑脸，语气软了下来。
“我相信他，他不是分不清现实的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林惊尘对南宫炎点点头。“给岳无恒一点时间吧，他在聂灵师妹到死，都没有好好和她告个别。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是啊，南宫炎。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南宫炎：“……”
这话听的好不爽。
说谁单身狗呢！！！！
“你也别嘴硬不服气，跟我们仨一比，你可不就是实打实的单身狗嘛。”
南宫炎：“……”
好想打烂姜笙的嘴巴啊，这女人怎么能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
果然，无论何时，他和姜笙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林惊尘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难不成是因为霄阳峰之前女弟子只有姜笙一个？
这么想，确实有可能。
“闭嘴，不许说了。”南宫炎道。
姜笙憋着笑，故意拖长了语调，还假惺惺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呜呜呜，真是太可怜了，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心只有修炼，人生多无趣啊。你看看我大师兄，当个恋爱脑，修为还不低。”
姜笙边说边伸手拍了拍南宫炎的肩膀，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你也别偷偷羡慕啊，毕竟这种儿女情长的滋味，你这种‘修炼机器’是不会懂的。要是懂啊，也不至于孤寡到现在了。”
南宫炎：“……”
“唉，我都不好意思看你了——在这儿当大电灯泡，是不是特难受？啧啧啧，估计连女修的小手都没有牵过吧？”
南宫炎：“……”
男人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姜笙，你这个混账女人！
下一秒，南宫炎抬脚就给了姜笙一下，力道不大却够利落，直接把人踹得踉跄着退到一边去。
姜笙瞬间捂住嘴，硬生生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嗷”咽了回去，生怕惊动了幻境里那对正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我靠！
南宫炎，不讲武德，这么突然！！！
姜笙揉着被踹的胳膊，在心里把南宫炎骂了八百遍：狗东西，一点都不经逗！切切切！！！活该你现在是个单身汉！！！
略略略！！！
真是可怜的狗东西！
林惊尘扶额，对这两人随时随地能吵起来的本事彻底无语。
怎么感觉有点像他和南宫炎待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好像也经常吵起来的。
林惊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前方渐渐走远的岳无恒与聂灵。
“别闹了，跟过去看看吧。月色正好，他们似乎要去赏月。”
现在还是跟过去看看比较好，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哇，大师兄，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姜笙立刻来了精神，笑嘻嘻地拍了拍林惊尘的胳膊，故意拖长了语调。
林惊尘：“……”
“居然主动想当小情侣的电灯泡，啧啧啧，这爱好可真别致。”姜笙笑嘻嘻的。
“笙儿，我没有……你别乱说。”林惊尘耳根微红，连忙解释，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
笙儿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
好吧，她看起来是真有精神。
“我可没乱说噢～”姜笙又拖长了尾音，冲林惊尘眨了眨眼。
“笙儿。”林惊尘轻唤她的名字，抬起手揉了揉姜笙的发顶，眼中满是宠溺。
真是拿她没办法。
既然是自己心上人，当然是宠着了。
“大师兄～”
姜笙立刻接话，尾音翘得老高，活像只偷腥成功的可爱小猫咪。
两个人眼中流露出的爱意，旁若无人的握上双手。
哇，我真是无个大语。
一旁的南宫炎看得眼冒金星，默默把头扭向一边。
不是，你们两个有病是吧！！！他能不能先把这俩该死的家伙替冷望秋解决了？！
看着恶心！两个人都是，恶心！！！
……
清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过，岳无恒抬手拿起那支玉箫，冰凉的触感贴着指尖，熟悉得让他心口微颤。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为心爱的人吹奏一曲了。
现在能够再吹一吹，真好。
聂灵总说爱听他**，说他**的样子很好看。所以从前只要有空，他便会为她吹奏。
而聂灵兴致起时，也会随着箫声翩翩起舞。
裙摆旋起的弧度，眉眼间的笑意，在月色正浓时，是岳无恒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也是那个时候，他更加确信自己非聂灵不可，今生今世都会对她好的。
可惜……
他已经没办法完成那个诺言了。
他爱的聂灵……已经不在了。
此刻，幻境里的聂灵就活生生坐在身侧，吹着微风，一脸温柔的望着岳无恒。
岁月静好的感觉。
岳无恒的指尖微微的颤抖。
这算是自欺欺人吗？
等箫声一落，聂灵便笑着拍手。
“岳无恒，你居然会**？我还以为你这种满脑子只有剑谱的木头，根本学不会这些风雅事呢。”
岳无恒放下玉箫，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柔情，声音轻缓如流水：“我爹喜欢**，当年追我娘时，靠的就是这一手箫声。”
“原来是这样啊。”
“我从小看着便也感兴趣，跟着他学了些。那时就想着，将来若能遇到喜欢的姑娘，便吹给她听。”
聂灵被岳无恒看得脸颊微红，嗔怪地扭头，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哼，算你眼光不错。本小姐在宗门里可是很受欢迎的，能让你**给我听，是你的福气。”
“嗯，我知道的。”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岳无恒望着聂灵鲜活的侧脸，喉间发紧。
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想把这片刻的温暖，再留得久一点。
就这一会儿吧。
姜笙、南宫炎和林惊尘三人依旧贴着隐身符，鬼鬼祟祟的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屏着呼吸观察着月下的两人。
“哇……”
姜笙看着那画面，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无声的感叹，指尖都悄悄攥紧了。
这也太甜了吧！
月光下相视而笑的模样，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简直让人磕到停不下来。
真幸福啊。
我都没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这么一想，姜笙看向了林惊尘。
“大师兄，你看看人家。”
林惊尘：“？”
看？
“看什么？看他们两个谈情说爱？”
“大师兄你还真是……啧。”
姜笙懒得搭理他，继续看那边的小情侣。
可惜了……
下一秒，那点甜意就被酸涩取代。
姜笙望着聂灵明媚的笑脸，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若不是季昭昭那搅事精，这对明明深爱的人，怎么会落得如今阴阳两隔的地步？
好好的姻缘被生生拆散，连这样简单的相处都成了幻境里的奢望……
姜笙偷偷吸了吸鼻子，眼眶又有点发热。
我可怜的大小姐啊……
“你会恨我么，灵儿？”
岳无恒仰头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
月光落进他眼底，漾开一片细碎的苦涩，声音轻得像要被风一吹，便轻轻松松散开了。
“恨你？”聂灵眨了眨眼，不解地歪头，“为什么要恨你？你说话好奇怪啊，今天。”
“恨我……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陪在你身边，连一句好好的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岳无恒喉结滚动，每个字都像含着沙砾，磨得心口生疼。
这一直都是他的遗憾。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着聂灵一起来霸王宗，说不定可以阻止她去找筱筱那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可惜没有如果……
“我对不起你。”
聂灵摇摇头，干脆将脑袋轻轻靠在岳无恒的肩膀上，发丝蹭过他的脖颈。“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小姐听不懂。”
岳无恒：“……”
聂灵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认真起来。“听着，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岳无恒：“……”
灵儿，你没有以后了啊。
这句话死死堵在喉咙口，岳无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结果已经知晓，他现在只是想多和心上人待一会儿。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久留……
岳无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即便不愿意醒来，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
岳无恒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聂灵的发顶，指尖微微颤抖。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你的父母也很喜欢他们。他们说，两个孩子眉眼都跟你长得很像……我看也是的。”
哪怕明知是幻境，岳无恒也想借着这份虚假的温柔，把没说出口的牵挂，再对她说一次。
“你在说什么？我和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聂灵皱着眉，一脸茫然地推了推岳无恒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少女的娇嗔。“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可没有说要给你生孩子。”
岳无恒忽然转过身，伸手将聂灵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脸上漾开一抹极浅的微笑。
“你再等一等，很快……很快就好。”岳无恒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会替你报仇的。还有……晚安，灵儿。”
聂灵正想问岳无恒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口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低头，只见一把匕首正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你……”
聂灵惊愕地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岳无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为、为什么……”
岳无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温柔已被彻骨的冰冷取代。他猛地抽回匕首，任由幻境中的聂灵软软倒下，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
“因为，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