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孩的哭泣声渐止,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我凑到江小胖身边听了听,没有听到磨牙的声音。
不是我,不是江小胖,是谁在磨牙呢?
我拍了拍江小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于是就用一只手捂住江小胖的嘴,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拧。
“嗷……”
预感到江小胖要惨叫,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小胖看着压在他身上的我,一脸惊恐:“左天,你干嘛呢?我可不好那一口啊”
我意识到我的姿势有些不雅,于是往一旁挪了挪,问江小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声音,什么声音?”
“咀嚼的声音!”江小胖往后挪了挪,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咯吱,咯吱……”
江小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棺木,问我道:“尸变了?”
我摇头:“不清楚!”
我们缓慢靠近,一副棺材一副棺材地听过去,这才发现那咀嚼声并不是从这些棺木之中传出来的。
我和江小胖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堂屋的后门。
推开后门,是一个小隔间,堆放着米糠,以及一些不常用的农具。
我小心翼翼地将农具捡到一边,透过隔间的小窗户往外望去,月光下,有三间石头垒成的猪圈,一间关的是猪,另两间,我记得清清楚楚,左边关的是鸡,右边关的是鸭。
此时圈门大开,圈内却是空空如也,在圈外的梧桐树下,有两个身影蹲在一起,像是在啃咬着什么,他们的脚边,堆了一地被鲜血浸透的鸡鸭毛。
咀嚼的声音,正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
两人吃的十分细致,不仅吃肉,连骨头都咬下来,磨碎了咽下肚去。
如果是煮熟的肉,也没有什么,山村里物资匮乏,肉是难得的滋补品,骨头也是,鸡鸭的骨头脆软,嚼碎了,连骨髓一起咽下肚,就当是补钙了,但这是生肉。
江小胖也围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我道:“什么情况?”
我指着这两人问江小胖:“你看出这两人是谁了吗?”
江小胖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半晌,恍然大悟:“他们是老太太的两个傻儿子,阿大和阿二……”
我暗叹一声,老太太以八十岁之龄养活了两个中年男子,日子过得怎么样可想而知,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荤腥,都算是不错了。
估计他们实在是太馋了,所以才会摸到后院偷鸡吃。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阿大和阿二将手里的肉吃完了,他们站起来,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往自家的方向而去。
两人似乎十分熟练,沿着斜坡往下一滑,翻过围墙,就回到了自家大院,然后拍拍屁股,进了屋。
我和江小胖来到了阿大阿二刚才蹲着的地方,血腥味混合着鸡粪的味道,熏人欲呕。
除此之外,我还在大树一侧,看到了不知是阿大还是阿二拉的粑粑……
我捂住口鼻,如同是被生化武器袭击一样迅速后退,江小胖也十分紧张,压低了声音问我:“什么情况?”
我指着树后道:“你自己去看吧!”
江小胖心知没好事,但终究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警惕地靠近,然后迅速退了回来,不满地道:“左天啊左天,你这个坑货……”
我嘿嘿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看了看眼前脏乱的场景,再看看阿大阿二矫健的背影,很难不让人对“爱干净,讲卫生,身体健康”这句话心生疑问。
江小胖看向阿大阿二的背影道:“要过去看看吗?”
“好啊!”我道。
我和江小胖学着阿大阿二的样子,从斜坡上滑了下去,但是真实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陡峭很多,阿大阿二轻松滑下,我和江小胖却十分狼狈。
江小胖往下一栽,由躺姿变成了狗吃屎,脸擦地滑了足足半米远这才停住。幸亏是泥地,要是碎石路,表皮都得磨掉一层。
有了江小胖的经验,我下滑的过程十分顺利。
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探头往里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被子掀到一边,木柜的门被风吹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我的目光移动,在门后发现一道身影,抱着什么东西在辛苦啃食。这身影十分瘦弱,因此不大可能是阿大阿二。
除了阿大阿二,屋里就只剩下老太太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传来。
江小胖道:“是老奶奶,她在生吃一只鸭子……”
“江小胖,这么肯定?”
江小胖从脸上摘下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我摊开手掌一看,是根绒毛,还带着鸭子特有的腥味。
我叹息一声道:“估计老奶奶一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可即便是这样!”江小胖迷惑地道:“这鸭子都拿到家里来了,为什么不炖一锅老鸭汤呢,放点酸辣椒,再放点土豆块,那滋味,啧啧啧……”
我白了江小胖一眼道:“炖鸭肉是好吃,等你炖好了,鸭肉的香味也传遍整个村子了!”
突然,老奶奶像是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窗户。
那犀利的目光,就像野兽。
我和江小胖赶紧蹲下身。
“现在怎么办啊?”江小胖看向我:“咱们是在这里看食播呢,还是回去守灵呢……”
“走吧!”我招呼江小胖道:“吃播就免了,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我们不在,有邪物扰乱灵堂!”
回到灵堂,我的心情仍然久久难以平静,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原本以为这是只有在古时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在现代社会,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我身侧传来鼾声。
江小胖这家伙当真是没心没肺,从老太太家回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竟然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