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姐遗书早早便备好了。
在夏溪死后，她便准备了。
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盼望着小姐的病能好点。
信里没有什么，只是写了她撑不下去了要回家了。
死后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入顾府的祖坟。
以及，希望我好好活着。
不要恨谁，谁都没有我重要。
可小姐，自你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我后，教我自尊自爱，让我读书写字起。
我便知道，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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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葬礼过去没多久。
顾成安便迫不及待，调我随身伺候。
说是随身伺候，但所有人都知道我逃不过了。
夜里，顾成安喝的昏昏沉沉的进了卧房。
我让身后的小厮扶着他去床上，我去给他倒茶。
没想到，顾成安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压在了床上。
那小厮见状便立马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死。
身上传来呼吸声，黏腻的眼神，手过之处寒毛立起。
眼前的人即使有张俊美的面容，我依然感到无比的恶心。
嘴巴被堵住，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恶心，真的好恶心。
在这个人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
我不知道，那晚夏溪是否也经历过这样。
好疼，真的好疼。
比身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心。
心疼夏溪那晚肯定比这痛百倍。
心疼小姐栽在这个人渣手里。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终究没有学会，小姐教的自尊自爱。
8
第二天，我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看着顾成安穿戴整齐。
强撑着起身，一缕青丝顺着肩膀滑下。
【少爷。】
我神情可怜的看着他。
【奴婢如今已经是少爷的人了，但奴婢是良家子……】
卖身的丫鬟一般是通房，而良家子得从侧室起。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了。
顾成安听出了我的未尽之言。
伸手便将我搂在怀里。
【昨晚辛苦你了，都怪你小姐将你藏那么深，馋到我了。】
【如今你也心悦于我，那便许你为侧室吧。】
【等你家二小姐也进了府，美妾娇妻，我也算坐享齐人之福】
我假意依偎在他怀里，眼神泛冷。
嘴角死死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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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闻了没，夫人才刚走没多久，春涧就爬上少爷的床了。】
【亏得夫人生前对她怎么好，真是吃里扒外。】
我路过花园，一路上人人都盯着我窃窃私语。
林云娘气冲冲的迎面走来。
只见她伸手便打来，我向后一躲。
若不是身后有小花扶住了我，我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姐姐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的爬上成安哥哥的床了。】
周围一圈的下人不敢抬头。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下一任的主子，不敢得罪。
我缓缓靠近林云娘，用只能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你能勾引顾成安，旁人便勾引不得吗？】
【勾引自己的姐夫，不知廉耻的是你吧。】
我看着气到容颜扭曲的林云娘，痴痴笑了起来。
有人从远处过来了呢。
借林云娘气急败坏想推我之力，我顺势倒了下去。
【二小姐，我知我对不起我们小姐，也知道你讨厌我。】
【可我跟少爷是真爱，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只是想亲近少爷，我又有什么错？】
林云娘身旁的秋瑟横眉冷竖【我让你这小蹄子在这胡搅蛮缠，小姐我这就撕烂她的嘴。】
【够了！】
顾成安大步走来，将我护在身下。
【云娘，你真是太过娇纵！】
【再怎么说春涧也是我的侧室，你怎么能推她？】
林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成安。
【成安哥哥，你为了一个贱婢冤枉我？】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云娘？】
我在顾成安身后，看着林云娘跟顾成安吵闹
一句太过娇纵，算作训斥吗？
顾成安对小姐说过，比这难听千倍万倍的话。
为了护着林云娘。
见林云娘越哭越凶，甚至颇有撒泼的架势。
顾成安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但还是一直在哄她。
顾成安这个人及其虚伪，在林云娘嫁给他之前是不会暴露自己本色的。
见状我拉着顾成安的衣袖。
【少爷，我们走吧。】
【林小姐也是深爱少爷才会推我的。】
【都怪春涧跟少爷心意相通。】
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我眼里的冷光。
林云娘还没进门呢，这时候把顾成安耐心磨没了。
那我可不好报仇了。
【云娘，你我心意相通，你是我以后的妻。】
【这次怎么说都是你的不对，春涧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侧室。】
【你要学着大度一点，我先带着春涧去上药。】
顾成安对我的解围颇为满意，不顾林云娘的哭闹便牵着我走了。
我回头，看着林云娘难看至极的脸色，对她微微一笑。
咱们，来日方长。
9
顾成安跟林云娘，定在老夫人的寿宴后成亲。
恰巧前些日子路过书房，顺手给书房门口的书童点碎银子。
本来只是想拉拢一下，没想到钓上来一条大鱼。
林云娘怀孕了，想要早些成亲。
小姐去世半年是老夫人生辰，本来定下明年成亲，如今要抬到入秋了。
这样的话，即使孩子出生的生辰宴，拖上一个月也看不出什么。
我垂眸听着书童的这个消息，心里却在想。
老夫人的生辰宴是夏季。
抬入秋，到是想等胎稳了肚子没显怀时，早早进门。
这可是老夫人的第一个孙辈，怎么能不让她在寿宴上高兴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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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生辰宴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正室夫人还进门，便有我这个侧室招待。
但所有人都在恭维林云娘，都知道她是下一任顾夫人。
【林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这一举一动，是比丫鬟出身的强多了。】
【林小姐可是要看好顾翰林，听说这丫鬟爬了床心气也就高了。】
林云娘众星捧月，对恭维很是受用。
是的，顾成安当上翰林了。
因为尚书认为，一个嫡出的小姐配进士太过掉价。
于是，抵不过掌上明珠的哭闹，打通了些门路。
让顾成安坐上了翰林的位置。
【这嫡出的小姐就是看着比庶出的高贵。】
人群中，不知哪家夫人说出了这话。
但显然，让林云娘更受用了。
只见她娇羞捂嘴【哪有，姐姐原本便是温柔贤淑的，即使走后我也是万万比不过的。】
说我可以，拿小姐抬自己，不行。
见上首老夫人聊的正欢，餐食逐渐上场。
我拿起酒盏上前敬酒。
【老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妾身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听闻您年轻时最喜醋鱼，今儿妾特地从杭州请来的厨子。】
【您尝尝正不正宗。】
老夫人是个好性子，只是有一条。
不要妨碍她抱孙子。
林云娘要是漏了马脚，那老夫人不得让她当场成亲？
先夫人没走多就便娶新妻。
恰巧新妻奉子成婚，且顾成安又在这个时候升官。
御史可不是吃素的，官员家风不正，搞不好就一撸到底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对这道菜很是喜爱。
便让大家都尝尝。
在一片赞赏声中，只有林云娘的呕吐声格格不入。
小姐曾说过，醋鱼特别难吃，醋少点都不行，因为鱼腥味太重。
于是，只有林云娘那桌的醋，我让小花看着，稍稍少放了一些。
【怎么回事？】
我惊讶的上前查探，老夫人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没事，我家小姐只是吃坏肚子了。】
林云娘吐到没有时间说话，身旁的秋瑟着急便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便全场肃然。
真是了不得啊，在宴会上吃出事情来了。
老夫人更是让人去喊大夫。
啪——，林夫人，二小姐的亲娘扇了秋瑟一巴掌。
【你这贱婢！在胡扯什么。】
【老夫人，我家云娘这是老毛病了，无事的。】
林夫人极力掩盖。
但——越是掩盖，就越让人不安。
【大夫都请了，还是给孩子看看吧，省得再出来什么毛病。】
显然，老太太对林夫人的掩盖很是不满。
男女分席，前院男人推杯换盏的声音传来，打破不了后院的剑拔虏张。
大夫终于赶来。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他为林云娘诊治，沉思片刻后便喜笑颜开。
【恭喜夫人，此脉象乃是滑脉！】
此言一出，宴席上跟炸了锅一样议论声四起。
【这林大小姐还没走多久呢？这林二小姐怀的真快。】
【估计，是林大小姐在世时就跟自己姐夫勾搭上了。】
【就这，还是大家闺秀？真真时让人开了眼界。】
看着脸色铁青的林夫人和林云娘，我差点笑出声。
未婚先孕，真真是场笑话！
10
老夫人好好的寿宴，以一场闹剧结尾。
所有宾客都满载而归，四下暗使眼色。
估计不多久，顾成安和林云娘在京城的好名声，就得烟消云散。
而老夫人为了林云娘肚子里的孩子，要求把亲事提前。
完全不顾及林云娘的名声。
顾成安得罪不起，上林府负荆请罪。
被林尚书拿鞭子狠狠抽了一顿。
回来时，我看着他身上的伤。
死死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少爷再怎么样也是尚书府的姑爷，老爷这般对少爷，真是狠心。】
烛光下，我一边用烈药死死按在顾成安的伤口上，一边含着泪珠看着他。
【嘶，春涧轻点。】
【哼，这点小伤。反正云娘快要嫁过来了，受点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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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娘的婚礼，自然不敢风光大办。
她进门时的嫁妆，也不如小姐之前多。
上门吃喜宴的人也寥寥无几。
因为，御史已经弹劾过顾成安了。
虽然顾成安没有资格上朝，但林尚书听说可是被皇上狠狠骂了一顿。
无比荒凉的婚礼，自然已经快把林云娘逼疯了。
听闻，林云娘气到把自己屋子砸了。
因为有了身孕，自然洞房花烛也是不能有的。
而已经将人娶到手，变得并不珍惜的顾成安。
自然也选择顺从自己的欲望。
【少爷，今日可是夫人的洞房花烛，这样真的好吗？】
我的卧房里，被顾成安死死按在身下。
我忍着恶心发问。
【管她呢，她怀孕了。】
【今儿，就是少爷和你的洞房花烛！】
11
一大早，我便伺候顾成安穿衣。
【少爷，今日便是我给夫人去请安。】
【昨个洞房花烛你不在，今儿可得好好陪着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
我娇柔的倚在顾成安的胸口，弱弱撒娇。
【我怕夫人心里不舒服，对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乖春涧，还是你体贴。】
【我先去祠堂烧香，你去给云娘请安。】
【我出来后便去云娘处。】
顾成安小肚鸡肠，小姐扇她那一巴掌他一直记得。
不仅小姐生病没看过，最后还卡小姐出府。
以至于小姐没能撑到大夫赶来。
我就不信，林尚书甩了他一身鞭痕，他能咽下这口气。
12
林云娘坐在椅子上，我端着热茶站在一旁。
【没想到我还是嫁进来，开开心心的做了正室夫人吧?】
【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伺候过我姐姐的丫鬟！】
【勾引成安哥哥，真是不知廉耻！】
一旁的秋瑟拿着茶壶，往稍稍凉了的茶里又添了些开水。
茶盏有些烫手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端着了便是。
我将茶盏重重放在林云娘旁边的桌子上。
【春涧，夫人还怀着身孕！你这是要造反？】
秋瑟被我吓到后退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训斥我。
我笑笑【不过是着茶盏稍烫，昨晚少爷可是对我很是威风，我手软罢了。】
【继夫人好心，肯定不忍心我烫到手对吧？】
林云娘听闻，脸色都变了。
【大胆，昨日是本夫人的洞房花烛，你连我夫君都敢夺走！】
【少爷自己来的，既然来了，我自然是要接着的。】
【继夫人还不知道吧，因着林尚书那几鞭子，少爷很是不爽。】
【继夫人得祈祷一下，这胎是个男孩。】
【林尚书已经厌弃你了，你又搞砸了老夫人的生辰宴，少爷还记着林尚书的这几鞭呢。】
身后脚步声传来，我附身再林云娘耳边【到时候少爷磋磨你，谁都救不了你。】
我趁机将茶盏端起，用力往手上一泼。
虽然茶水不是很烫了，但手还是红了起来。
啪———茶杯落地的声音，阻碍了前进的脚步声。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茶水太烫了，妾身不是故意的。】
13
【云娘！】
身后传来吼声，顾成安快步走来，抬起我的手。
【春涧，除了手还有哪里烫伤了。】
我摇摇头，含着泪说。
【都怪我，茶水太烫了，我一时间端不住。】
【不是夫人的原因。】
顾成安闻言，厌恶的盯着林云娘。
不顾她的辩解，狠狠甩了林云娘一巴掌。
【成安哥哥，不是我，我没有磋磨她啊。】
【是不是你，我心里还没数吗？】
【我平时太娇纵着你了！】
顾成安哪里是在为我出头？他是在为了他在林尚书府受的气出头。
林云娘怀了他的孩子，在老夫人寿宴上闹的人尽皆知。
结果，不光受了林尚书的气，还得了御史的参。
这口气，顾成安一直憋着呢。
他会不知林云娘是无辜的吗？
明明林云娘的懵了的样子很是明显。
就跟那个雨夜，他会不知小姐是真的病重了吗？
明明之前小姐已经缠绵病榻！
只不过是之想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
在他心里，只要让他受了气，他必是要为自己出口恶气的。
【今日，我自己去跟老夫人请安。】
【林云娘，你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看着顾成安已经走出来小院，我转过身。
林云娘趴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少爷的心，比谁都狠。】
【小姐明明畏之如虎的东西，二小姐你偏偏要抢过去。】
【若二小姐你肚子里，不是少爷所想的男胎，便且瞧着吧。】
13
顺者昌，逆者亡。
林云娘成亲第一天便被关了紧闭。
连三日后回门，也被顾成安说动了老夫人，被老夫人一养胎为由拒绝了。
而我身为之前林尚书府的丫鬟，顾府的侧室，自然要去当这个说客的。
我下了马车，看着林尚书府的牌匾，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封建。
小姐救我之前便落水失忆了，救我之后我跟着大病未愈的她在这个牢笼里，生活了五年。
那时的小姐，即使生着病却也能活蹦乱跳。
直到嫁人后，被顾家消磨了自我。
我从侧门进入，看见了端坐在厅堂里的林夫人。
明明给老夫人祝寿时还是满头的青丝，如今白发已生。
【我的云娘为何今日未归？她出什么事了吗？】
女儿关在别人的家里。
即使是凭日里声色厉茬的夫人，见了我这个唯一能传递信息的人时，话语也要柔和许多。
【林夫人放心，只是我们夫人因为离家太过伤心，有些动了胎气。】
【只是得卧床修养，等小少爷出生后，少爷再陪着夫人回门。】
林夫人得了准信，立马长舒一口气。
【来人，给顾侧夫人上茶。】
又转过头了对我笑着说【云娘这个孩子被我惯坏了，之前若有冒犯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只是她突然离开我的身旁，我还有些担心……】
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袅袅的茶香传来，我抬头对着林夫人一笑【若是夫人要带点什么，尽管给我便是。】
林夫人请问立马站了起来。
【顾侧夫人，要不要去看看李姨娘？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好。】
一路上我一直观察着林尚书府，发现林尚书的轿子不在家。
果然，结合林夫人想去看林云娘又不敢去的样子，跟林云娘薄薄的嫁妆。
林尚书这是厌弃她们了。
真是可笑，平时千娇百宠的，出了事便立马抛弃。
原来纵使娇宠如林云娘，也如物件一般。
李姨娘的小院传来孩童笑声。
远远的便看到李姨娘，温柔的为那个孩子擦汗。
据带我来的那个小丫头说，府上的一个通房难产死了。
她的女儿便归了李姨娘。
我看着已然走出来的李姨娘，谢绝了想要打扰的想法。
这样就很好，回程路上我将李夫人的家书改了一下，将生子方夹了进去。
没想到有一天，小姐教我的写字，会被我用来害人。
复仇的路上，只有我一个人便好。
14
林云娘开始喝药了，说是要安胎。
实则我看着她院子里日日传出来的药渣，是我那个男胎方。
那方子无毒无害，甚至大补开胃。
只是，小姐曾说过，孕妇不宜过胖。
因为腹中胎儿过大会难产。
只是我在这边布局，顾成安那边也不会留手，
老夫人近来信奉道长，试图吃什么长圣丹。
那玩意，小姐说我万万不可吃。
因为含重金属，轻则中风，重则直接重金属中毒而亡。
这般好的东西，不喂给顾成安可惜了。
老夫人既然着急要孙子，那便给顾成安补补吧。
我给了那道士一笔银子，要他忽悠这老夫人把药给顾成安吃。
我这边再加点补药，双管齐下嘛。
我恨不得他早点死。
15
快要入冬了，我看着池子里干枯的荷叶，默默沉思。
突然一股推力来袭，我被人推入了池子里。
【哈哈哈，春涧，你害得我好苦。】
【要怪，就怪你让成安哥哥冤枉我！】
冰冷的池水漫过口鼻，堵住了我的生气。
眼前闪过前半生的种种。
岸上，被关禁闭关到神志不清的林云娘在放肆大笑。
远处，小花带着会水的婆子跟顾成安赶来。
生气渐渐减少，我好像看见了小姐和夏溪在向我招手。
扑通——，突然灌入的生气让我神志稍稍清醒。
我被救上来岸，而小花看到我便尖叫了出来。
【侧夫人，你流血了。】
是吗？太好了。
我绝对不会生下顾成安的孩子！
————————
香炉里的熏香溢出，我躺在床上发呆。
刚刚得知我流产后，顾成安抱着头大喊头疼。
我知道，他开始中毒了。
现下顾成安服完丹药，已经缓和了些。
我依偎在他怀中，宛若一只病猫般哭泣。
【少爷，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还未曾睁眼看过这天地的。】
顾成安沉默片刻，安慰到。
【放心，等云娘生产后，我会好好惩罚她。】
但顾成安出门时，用我熟悉的那周恶心黏腻的眼神，盯着我的贴身侍女小花看。
我便明白了，在他心里。
女人可以有好多个，孩子可以有好多个。
既然丢了我的，那林云娘的孩子的保住。
幸好，我偷偷的将开林云娘的锁故意没有锁紧。
幸好，我流掉了他的孩子。
我长叹一口气，还是得换药阉掉啊。
16
林云娘在目睹过我落水后，便开始发动了。
老夫人急到坐不住椅子，顾成安也没了心思去喝花酒。
我拖着病体，自愿去林云娘的房间帮忙。
我看着床上已经没了力气的林云娘，趁着秋瑟换水的功夫贴近她耳边轻语。
【怎么样二小姐？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告诉，这孩子你是生不下来。】
【因为，我就是要将小姐那时的痛苦，千百倍的偿还给你。】
林云娘睁大了双眼，却没有力气讲话。
外面传来顾成安大喊保小的声音，屋子里清晰可问。
屋内，林云娘产下一个女儿，但她自己已然睁着眼没了声息。
老夫人一看是个女孩，便晕倒在地。
顾成安更是甩手不管，继续去青楼喝花酒去了。
我抱着新出生的婴孩，慢慢摇晃。
17
半夜，顾成安下体流血被送了回来。
看着暴跳如雷的她，我让小花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到后便对那物件下了死期。
【夫人若是没有开怀，可以考虑从旁支过继。】
【顾翰林的伤处，怕是太医院也无能为力。】
顾成安听闻，彻底中风晕了过去。
真是可笑，命根子看的比妻子孩子都重要。
等她醒来，我便哭着看他。
【少爷，大夫说你再也不行了少爷。】
看着他躺在床上，只有几根手指头能动的可笑模样。
我彻底大笑起来。
【顾成安，孽根没了的滋味如何？】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小姐病重时你在忙着跟林云娘偷情，以至于小姐活活熬死。】
【你猜，我为什么小姐生前对你避之不及，小姐死后便爬上你的床？】
看着他突然瞪大了双眼，口中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
我开心的宣布【当然是因为，你和了林云娘的命啦。】
【以后，顾家你这一脉，便是断子绝孙啦！】
见顾成安突然高呜一声，眼睛瞪大却没了声息。
我哭着出门。
小姐，我终于为你和夏溪报仇了。
18
又是一年落雪日，我跪寺庙里，看着小姐的牌位。
顾成安跟林云娘下葬后，我立马将小姐迁出了顾家祖坟。
按照小姐意愿，找了一出风景好的地方。
我看着满天神佛，心里祈求。
【望神佛保佑，能让林茵茵回家。】
身后传来小花的声音，在顾家倒了之后，我便把所有人的卖身契放了。
如今偌大的宅院，只有我和自愿留下来的小花，跟无数穷苦人家的女孩也好，路边的女婴也好。
还有那个林云娘的孩子阿喜一起生活。
至于老夫人，听闻儿子新媳一起没有的消息，也跟着一命呜呼。
我教那些目不识丁的女孩们读书写字，就像小姐教我一样。
自报仇之后，内心深处便空落落的。
直到我偶然路过林尚书府，看到了林尚书。
我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让我恨。
逼死小姐的不光只是顾成安和林云娘。
还有林尚书，还有林夫人，还有李姨娘。
还有封建的时代，吃人的礼教！
都说读书使人明智，可我读了书却有无尽的痛苦。
没关系，我听女孩们的朗朗书声。
即使一个我，一个林茵茵改变不了什么。
但三个我们呢？四个我们呢？
总有一天，这个吃人的社会会改变。
那时候，我便真正自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