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病死后，我成了姑爷的侧室。
小姐生前把我当做姐妹。
死后，我却爬上了姑爷的床。
新进门的夫人趾高气昂。
【便是侧室又如何？之前不过是我姐姐的丫鬟。】
【勾引成安哥哥，真是不知廉耻！】
我低着头，本本分分的跪着。
凭什么你勾引得，我便勾引不得了？
我不光勾引他，我还想要你们的命！
1
眼光犹如潮湿的粘液，不经意间便略过我的胸和屁股。
我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一只安静的花瓶。
可是无论怎么装死，都躲不过他的眼神。
真是恶心。
【春涧。】
身旁的小姐突然喊我。
【去里间里把剩下的手帕给我绣完，明早我还要用呢。】
我知道，小姐这是在为我解围。
我看着不断咳嗽的小姐，转身去了里间。
只是，心里隐隐流露出不安。
也不知到夏溪干什么去了，昨日晚上都没有回到屋子。
同样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夏溪这小妮子不知往哪玩去了。
回来得好好说说她，小姐再这么纵容她，也不能夜不归宿。
啪，外面响起了巴掌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小姐的怒斥。
【顾成安，你不是人！】
我立马掀开帘子快步出门，只见姑爷站在一旁脸上是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小姐站在对面，眼看着快喘不上气了。
【夏溪她才刚及笄啊！你这个畜生，对她都能下得去手。】
【我昨天只是喝醉了，是那个丫鬟故意勾引我的。】
【谁知道她性子这么烈，立马撞墙了。】
2
怎么会这样呢，夏溪前日才过了及笄礼。
我扶着小姐，看着夏溪放在偏房的尸体。
浑身青紫，伤痕累累。
头上破了个大洞，鲜血已经凝结。
但比头上伤痕更可怕的，是浑身青紫的指印，出自不同的手。
有大有小。
我看着她手上的银镯子，是前院的侍卫送的。
及笄的时候她曾说【再过两年，我就请夫人放我出去嫁人。】
【我是被卖进顾府的，只盼着到时候少爷能让我按原价，赎出我的卖身契。】
小姐很是接受不了夏溪的死亡，抱着夏溪的尸体喃喃自语。
【杀人是犯法的，我要去官府告他们。】
【小姐。】
我看着小姐绝望的眼神，缓缓说出了现实。
【夏溪她是卖身给顾家的，这样的，官老爷不管。】
【小姐若是去告官，连公堂的大门都进不去的。】
我比夏溪幸运，我是跟着小姐是小姐的陪嫁。
小姐当初买下我，便把卖身契给我了。
所以，若我死的话，官府是会按杀害平民来算。
而夏溪，是顾府的卖身丫鬟。
生杀夺与，官府一概是不管的。
【可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如果官府不为她申冤，哪里还有为她申冤的地方？】
小姐绝望嘶吼，宛若囚笼里的困兽。
自小姐嫁入顾府，我和夏溪形影不离的跟着小姐。
日日夜夜，忧她所忧，喜她所喜。
如今只剩我和小姐，在这高墙之内苦苦挣扎了。
3
自我第一天遇到小姐起，我便知道小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不嫌弃我娘是青楼女子，还会教我读书。
她说【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在我家应该才六年级，还是家里的宝贝呢。】
【九年义务教育优良习惯，从我身边做起好啦。】
我不懂什么叫六年级，也不懂什么叫九年义务教育。
但我知道，小姐身为尚书之女却平易近人。
我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小姐名字。
林茵茵，一个好像跟这个朝代不相符的名字。
【其实叫林茵娘啦，但林茵茵才是我本来的名字。】
小姐在闺中时总是无忧无虑的。
直到尚书要将小姐嫁给自己的学生顾成安。
一个尚书之女，一个少年进士。
在外人眼里看来是般配的一对佳人。
甚至对方还承诺。
【若小姐嫁与我，我顾成安承诺。】
【今生今世，只娶小姐一人。】
其中的苦只有小姐自己知道。
不过是想借着小姐父亲尚书之势，扶摇直上罢了。
为了不嫁人，小姐使了各种方法。
绝食，上吊，逃跑。
每每遭到的，是狠狠的鞭打。
即使被打到半死，小姐也不曾屈服。
【便是死，我也不嫁。】
最后，尚书将小姐的亲小娘抓来。
【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
【若你不嫁，你小娘就替你去死吧。】
还能怎么样呢？出嫁前夜小姐抱着我痛哭。
她说，她恨为什么要穿越，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她说，嫁人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
她说，想爸爸妈妈做的饭了。
4
一副薄棺材，一包碎银子。
就是夏溪全部的丧仪。
夏溪的阿娘拿着那包碎银子。
夏溪的父兄抬着那副薄棺材。
【谢谢主子大恩，谢谢主子大恩。】
【能让我们家夏溪死后有副棺材，主子真心慈善。】
看着夏溪的阿娘开心的将银子拿走。
不知为何，我问夏溪阿娘。
【夏溪便这样去了，娘子莫要伤心。】
【哎呦，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伤心。】
夏溪阿娘将银子立马塞怀里。
【夏溪这丫头自小便进了顾府，跟我们无缘。】
【这她弟弟要成亲，她嫂嫂要生孩子了，我们还愁哪里去弄银子呢。】
【春涧姑娘，我着急回家，就先走了哈。】
看着夏溪阿娘匆匆忙忙走的背影，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小姐为何崩溃。
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不应该是个物件。
5
小姐本来不好的身子，在夏溪死后更是缠绵病榻。
许是恨着小姐那一巴掌，姑爷连看都没看过小姐。
明明一开始，小姐和姑爷也是琴瑟和鸣。
姑爷出去应酬会跟小姐说，即使喝醉了也要回家。
小姐想吃甜品，姑爷会指使我或者夏溪打听了方子，亲自给小姐做。
老夫人催着小姐和姑爷生孩子，姑爷会说他自己还没准备好，再等等。
就这样，小姐在姑爷护着她的背影下，悄悄的沦陷了。
可小姐也警醒过自己，男人是突然变烂的。
果不其然在成亲两年后，小姐发现了姑爷和二小姐的私情。
在跟小姐大吵一架后，姑爷彻底不装了。
他看我和夏溪的眼神越来越粘稠，神色中带着不好的意味。
小姐发觉之后，便不常出门了。
那时我们还未及笄，小姐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我们避开姑爷。
小姐不是没想过和离，只是每每提起李姨娘便以死相逼。
因为这世道，认为家里有个和离过的女子时很丢人的事。
尤其是尚书府这般要脸面的人家，更是视和离如虎。
于是，小姐身体却每况愈下，渐渐的连笑容也不曾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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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二小姐和夫人跟李姨娘来了。】
二小姐叫林云娘是小姐嫡妹，正室夫人所生。
小姐是姨娘所出。
先来看望小姐的便是李姨娘，夫人和二小姐来顾府从不是看小姐的。
她们眼里只有深情的顾成安。
毕竟，在她们眼里。
要不是当年林云娘年龄小了些。
顾成安就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乖女，你怎么能这样倔呢？】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不偷腥就没有你小娘我什么事了。】
【听小娘一句劝，你嫡妹都要进门成为平妻了，你就跟姑爷服个软吧。】
李姨娘的话，我在身旁听着都觉得伤心。
小姐是女儿，是妻子。
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娘，这句话莫要说了。】
小姐半靠在床上，面色苍白。
【他偷腥便偷腥了，可他罔顾礼法。】
【夏溪即使是卖身的奴婢，但她前提也是个人。】
【我心里那关管不去。】
小姐面色消瘦苍白，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姨娘。
李姨娘突然没了话语，双双无言。
6
半夜，小姐突然呕吐不止。
我想端杯清水给她漱漱口，可她吐出来的却是一口口的血水。
眼看着一盆盆清水端进来，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
我让下面的丫鬟去请大夫，却从门房处得知，少爷早就下了死命令。
没有手令，府上的人不得外出。
【小姐。】
我看着已经虚弱至极的小姐，握紧了她的手。
【我这就去求姑爷，让门房开门。】
【小姐，你等等我。】
外面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盯着暴雨，绕了半个顾府才到少爷的院子里。
即使隔着哗哗的雨声，我也依稀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是姑爷和二小姐的声音。
低低的喘息和尖尖的叫声。
夹杂着姐夫，成安哥哥和妹妹等不堪入目的词语。
我甚至连少爷房门都碰不到。
被安排在外面守着的侍卫按住了我。
【少爷说了，今晚谁都不能来打扰。】
【求少爷开开府门，夫人生病呕血快不行了。】
我只能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喊。
但显然二小姐不想让小姐好过。
【成安哥哥，先别着急走，再陪陪云娘嘛。】
【反正平日里姐姐身子都好着呢，怎么偏偏这会子不好了。】
【姐姐想要争宠，也得找个好点的时候来。】
屋里的喘声又响了起来。
无论我在外面怎么哀求，怎么磕头。
明明手令就在里面，我却拿不到。
暴雨如注，一时分不清脸上是暴雨还是鲜血。
终于，屋里的声响歇息了。
林云娘的贴身丫鬟秋瑟从屋里拿出一块令牌。
一脸高傲，将出府令牌甩到我脸上。
【哎哟，姑爷刚刚在陪我们小姐，可是没有耽误大小姐的病吧？】
【下回记住，让大小姐病的有点眼色。】
我顾不上她后面奚落的话，拿到手令就往门口冲。
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天微微亮时，我将大夫请了回来。
快步踏进小姐的院子，我开心的大喊。
【小姐，我将大夫请来啦。】
刚拉着大夫跑到门口，屋里便突然传来哭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踏进了屋里。
床上，是小姐一动不动的身子。
屋里，丫鬟婆子们哭声四起。
二等丫鬟小花迎上来，红着眼眶手里拿着一封信。
【春涧姐姐，夫人硬生生熬了一晚等你，刚刚实在等不住了。】
【夫人让我把这封遗书给你。】
【夫人说春涧再见，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便没了声息。】
我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像是睡着了。
我知道小姐的下一句是什么。
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小姐抱着我和夏溪痛哭。
一遍遍的说着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