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新奇的揪着自己宽大的袖袍,好奇的摸了摸袖袍里面的几个兜:“原来凡人是这么放东西的。”
他还以为都是用的袖里乾坤的法术,没想到竟是将口袋缝在袖子上的。
凌淮从旁边取出一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袋子塞给忘忧:“刚开始用袖兜你可能不太会,我怕你存不住东西,待会儿便用这个袋子装。”
巴掌大的兔皮袋子,摸起来柔软光滑,忘忧将它系在了腰间,走动间摇晃起来可爱极了。
“装什么?”忘忧有些迷惑,他没什么要装的呀。
凌淮往他的口袋中放了几个小红包:“凡间习俗,长辈要给晚辈发红包,用来庇佑晚辈,祝福他们,你是长辈。”
忘忧心满意足地看着鼓起来的袋子,晃了晃腰,主动拉起凌淮的手走在前面,回头粲然一笑:“走了!吃年夜饭了。”
走廊外的世界一片白茫,廊柱上挂着两排的红灯笼,在这冰天雪地里撑起一方温暖与安心。
忘忧一笑,凌淮便仿佛透过他的笑容看见了半个盛世。
年后,凌淮正式将四郡统一的事情放上了台面。
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政治,全部都重新改革划分。
先是将四郡军队统一编制,然后分为四个军,派遣了四位将军,分别执掌,因为急着灾后重建,凌淮命其以工农二事为练兵,大量壮劳力的投入使灾后重建的速度快了不少。
因为四郡连连受灾,人口贫乏,凌淮直接将目光盯准了世家大族蓄养的奴隶,一旨以工代赎的政令下去,世家直接翻了天。
凌淮手中有兵便懒得讲理,强力镇压,若服从的,还能保留自己原本有的财产,奴隶以工代赎他们也伤不了元气,若不服从的,便直接以私自蓄奴养兵怀有不臣之心的名义抓捕抄家。
四郡一时间风声鹤唳,各大世家疯狂往外面送信求援,却被凌淮安插的军队锁的死死的。
凌淮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消息早晚会泄露,但能拖一时便多一分胜算。
而四郡年前递到京城的雪灾折子,年后终于批下来了。
之乎者也扯了一大堆,核心就是两句话:一、没钱给你们,你们自己开粮仓想办法;二、前线战士吃紧,开春加收一次粮税,征收兵役。
四郡热热闹闹改革的气氛,一下便被压的下去。
去年刚受雪灾地震,今年的税收反而不减反增,甚至卡在春季这个播种季收粮税,把百姓的种子收了过去,那他们又用什么来交秋税?
再加上兵役一下,四郡的壮劳力被抽空,恐怕四郡要元气大伤。
献王气得掀了桌子,却一时半会又拿不定主意,给了会伤了自己,不给他便有了借口动手。
“去竹里馆。”这事恐怕还得老师出手才好。
他一进书房便见忘忧坐在书桌边上,提着毛笔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折子。
献王一惊:“你都会批文卷了?”
之前不还只会盖章吗?这未免也学的太快了吧?
忘忧迷茫的抬起头,亮出手中的折子,一尾线条简单略显畸形的鱼跃然纸上。
献王:“噗嗤!”
一边软榻上的凌淮冷冽的眼神瞬间落在了献王身上。
忘忧先是有些迷茫,然后愤怒的将折子拍在了桌子上,别以为他没看出来,献王就是在嘲笑他!
“我不画了!”
凌淮冷声道:“那就让他画。”
献王缩了缩脑袋:“我画?”
忘忧双眼微亮,笑容天真又无辜:“你嫌我画的不好看,那你必然画的很好,来,你来。”
献王:“……”看着他老师的眼神总觉得画不画都没好事?
于是他赶紧举起召令:“我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凌淮淡淡道:“画。”
忘忧狐假虎威抬头看着他,满脸骄横:“画!”
献王欲哭无泪,被凌淮冰冷的气场压的死死的,从凌淮身边过双腿都微微打颤。
他就是嘲笑了小祖宗一下,至于吗?
献王一边画一边愁眉苦脸的暗自悔过,都知道是小祖宗了,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撩他的虎须?
忘忧翻开他带来的召令给凌淮:“要看吗?”
凌淮手持书卷往里挪了挪,给忘忧让出位置半靠在软榻上:“念吧。”
忘忧便坐在了他身边,翻开了书。
书房的气氛渐渐回暖,一缕微风从窗外飘进,柔软而清冽,窗外竹林被微风带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配合着忘忧清脆利落的读书声,令献王焦躁的心,一点点平静的下来。
他不禁抬头望向窗边的软塌,凌淮今日穿了一袭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支主管松散的束在脑后,半支着身子靠在软榻上,手中的书懒懒散散的搭在腰间,慵懒闲适,那双素来冷冽锋利的眸子像是盛满了一汪清水,落在一边读书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双墨瞳干净清透,专注的落在了召令上,似乎完全没发现男人的视线,微红的耳根却表示他内心并不宁静。
读完后,他眼中含着羞怯波光,却大胆无比的回头揽住男人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男人伸手一揽,少年便扑了他满怀。
献王一时间心里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记得王妃当初性子是自由而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和泼辣,如今不过成婚两年,她似乎并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王妃,再也未曾这样向他撒过娇了。
忘忧在凌淮怀里放肆的撒了欢,一双手毫不规矩的捏完凌淮的脸又捏鼻子,还握着他修长的手细细把玩。
突然书桌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咳声,献王弱弱道:“小祖宗,我还在呢。”
忘忧纳闷的回头道:“我知道呀,你赶紧画。”
献王:“……”所以你丝毫不害臊,不知道收敛的吗?
忘忧虽然在人间混了不少日子了,也曾经历过逃亡与波折,但是凌淮终究将他护得很好,这些人世间的情感道德仍然未曾影响他分毫。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晚辈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或许是不够聪明的缘故吧。
忘忧看献王的眼神不由得同情了起来,当个傻子好可怜哦。
献王忽然后脊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看着忘忧怜悯的眼神,赶紧道:“我有王妃的!”
所以为什么要用看孤家寡人的眼神看他?
忘忧轻叹了一口气,多亏了王妃是个好人,不嫌弃他。
凌淮见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献王身上,微微垂眸,抽回了被忘忧蹂躏的有些发红的手指,捏了捏忘忧的脸颊:“念完了?”
忘忧点点头:“念完了。”
“那看明白了吗?”凌淮缓缓道。
忘忧想了想,不高兴的撅了撅嘴:“看明白了,就是不管我们,还要我们给钱给人,他不能当君主。”
每次无论神界遇到什么波折,都是君父亲力亲为的去解决的,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沉眠,也要保神界安稳,这是一方君主该有的义务!
神君受众神界朝拜,享无上至尊,那也要护神界众生。
可这个凌锐只会夺取,并不知庇护,不配为一方君主。
凌淮轻睨了献王一眼,继续问忘忧道:“你觉得该给吗?”
“不给!”忘忧一脸凶巴巴的道,“是我们救的人,我们养的人,不给他!”
“可他要抢你的怎么办?”凌淮见献王若有所失,便继续逗着炸了鳞的小锦鲤。
忘忧呲了呲一口小白牙:“那我就一尾巴拍死他!”
献王忍不住插嘴道:“可他人多,打不赢怎么办?”
忘忧下意识咬了咬手指,然后坚定的道:“那我就先躲躲,叫君父帮我报仇。”
“嗯?”凌淮捏住忘忧肉呼呼的小脸,手下微微用力一拉,“只找君父?”
忘忧略微有些口齿不清道:“还有凌淮,也能帮我揍他。”
凌淮这才揉了揉他的脸放过了他,还亲了亲他的脸安稳了一下警惕的鱼。
没两下鱼就被哄得乖乖巧巧,甚至忍不住耳边冒出了鱼鳍蹭了蹭凌淮。
凌淮看着若有所思的献王问道:“画好了吗?”
献王一愣回过神来,将画着一条奇丑无比的鱼拎了起来,忘忧乐的直拍手:“我画的比你好看多了!”
献王:“……”再不画丑点哄您开心,您家那位就差一个眼神冻死他了。
“忘忧画的简单,却抓住了神似一词,献王是否该好好学学?”凌淮微微抬眸问道。
说的是画,也是忘忧刚刚那一翻话,虽然看起来过于单纯简单,但是却直接了当的戳中了核心。
献王眼中一片了然:“学生回去一定细细钻研,多写小祖宗教导了。”
忘忧赶紧起身,将自己的画拍入了献王手中:“送你了,慢慢学。”
献王行了个弟子礼退了出去:“学生告退。”
“若此事办得好,那暗部你便可以使着接手了。”凌淮淡淡道。
献王身子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凌淮。
只见凌淮慢悠悠的翻着手中的书页,似乎并不在意刚刚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献王神情越发的坚定,大笑道:“学生必然不堕老师盛名!”
暗部,总共才不到五千人,却堪比千军万马了。
能够彻底弥补他手下势力的空缺,也表明了凌淮的态度。
忘忧又提起笔画鱼,画到一半才茫然的问道:“我才想起来,他不是说有正事要说吗?”
凌淮道:“他问完了,也有答案了。”
忘忧更迷茫了:“可他来画了条鱼就走了。”
凌淮合上手中的书,无奈道:“晚上给你炖个莲藕排骨汤,多喝点。”
这个补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