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王喝退护卫之后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家老师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柔无比的哄妖怪，瞬间如履薄冰。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凌淮忙着哄鱼，没心思搭理他：“周固辛胡说的，我没有未婚妻。”
忘忧抽抽噎噎的看着他：“真，真的吗？”
玉雪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两滴泪，可怜又可爱。
凌淮道：“我们已经签了契约，若我背叛你，自会灰飞烟灭。”
忘忧怕极了，两只小爪子，死死的抱住凌淮：“我不要凌淮灰飞烟灭。”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乖，不哭了。”凌淮动作轻柔的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头一吻落在忘忧的额间。
忘忧脸上刷的一红，害羞又扭捏的说：“还有孩子在呢。”
献王左右环视，孩子，那里？谁？
确定在场只有他们三个之后，献王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孩子？本王？”
忘忧哼了一声：“坏孩子，坏晚辈，说谎骗鱼！”
凌淮说了没有未婚妻，那就是献王在撒谎了，忘忧的逻辑十分简单。
献王算是看出忘忧的单纯了，凌淮一说就信，再加上他长得又可爱，哭的还可怜巴巴的，也不像画本中吃人的妖怪，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本王没说谎，京都就是这么传的！”
话音刚落，献王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了头顶。
刚哄好的忘忧两眼又成了两个泪包包。
凌淮冷眸瞧着献王：“周固辛，本座看你是闲的慌，既然这么有空去听京都的传言八卦，不如将上次有问题的那批账册一一重新查来。”
献王脸色一白，前几日查到临城账册税收有，疑似有人还偷偷的贩卖奴隶，兼并土地。
世家大族的账册多如浩瀚，就算请了十几个专门的账房，也要查上两三天，他一个人得查到什么时候。
献王苦着脸道：“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误信谣言。”
凌淮眼眸微抬：“还不去？”
“学生立刻去。”献王怕极了凌淮这模样，连自称也忘了。
“十日后本座亲自查验。”凌淮又添上一句，献王脸彻底绿了，一路小跑着离开，更顾不上问忘忧的事。
打发走献王，凌淮终于能好好哄哄忘忧：“别哭了，我给你烤鸽子吃好不好。”
忘忧抿紧了唇：“不要未婚妻。”
“没有未婚妻。”凌淮发现忘忧似乎钻了牛角尖，“不过是那女子在外面说过几句恋慕本座的话，外人以讹传讹罢了。”
忘忧死死的抱住凌淮：“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凌淮眼神幽深，亲亲吻了吻忘忧的脸，“我只会是你的。”
另一边献王一头扎紧了书房苦苦盘账，连十几个帐房先生也赶走了，吃喝从简，埋头忙到深夜。
王妃知道后急匆匆的赶来：“王爷，你这又是做什么？怎么有账房不用？就算要自己查，也不必要这么急，身体为重。”
献王苦笑：“这次本王是狠狠招惹到老师了，十日之内得将这些通通做完。”
提到老师王妃就不敢多说了，她深知凌淮对献王有多重要，只好道：“那臣妾来帮王爷一起，王爷一个人，哪里能在十日内做完？”
献王幽幽探了口气：“知我者先生也，若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是做的晚的，只是得吃点苦头了，本王吃点苦头，能让老师不计较本王这次的试探，划算的。”
王妃无奈道：“您既然怕先生，为何又要去招惹先生。”
没错，那个女人是他故意放进侧院的，就是为了试探凌淮对这个传言中的未婚妻的态度。
若凌淮对她有情，自己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讨得老师的欢心。
若凌淮对她无情，那这个京都送来的探子，他也好处理了，还可以利用这个女人的消息渠道将凌淮在这里的消息传给皇帝，逼皇帝动手。
可没想到，最终竟然测出了这样不得了的东西。
献王想起那个带着鱼尾美的不可方物的小人儿，那究竟是什么妖怪？
左思右想都不放心，他叮嘱王妃道：“你明日去青云道观求两道防邪祟的护身符来，你我二人贴身佩戴，切不可让外人知晓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那是什么，总得防备一二。
次日一早，王妃冷凝着脸前来汇报：“那云姑娘悬梁自尽，丫鬟也跟着殉主了。”
他的诸多谋划，直接胎死腹中。
献王手下动作一顿，皆化为一声长叹：“老师不愧是老师，你先把消息压住，等本王将老师罚下的任务完成再去请罪。”
“听说老师极爱美玉，你多寻些玉石给老师送过去。”
于是第二日忘忧醒来，便见凌淮指挥着纵然用玉石给他铺一个池塘。
这批玉石品质都不差，至少有三层都是有灵力的，还有少数几个已经勉强有灵石的雏形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玉石？”忘忧趴在鱼缸上，眼巴巴的望着凌淮。
凌淮将它从水中捞起，等忘忧化作半妖形便将他放在头顶顶着。
如今他只带玉冠，都由忘忧施了阵法，保证忘忧随时能趴。
“周固辛送来的，向你道歉。”凌淮淡淡道。
轻巧的将真相掩盖了过去。
忘忧高兴不已，却又有几分担心：“那我原谅他了，可是，他看见我了，没问题吗？”
“没问题。”凌淮在图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但凡他敢说半个字，世人便都会以为他疯了。”
忘忧脑袋有些迷糊，没听懂凌淮的话。
凌淮吹干图纸上的墨水，举起来给忘忧看：“建造成这样，你喜欢吗？”
忘忧瞅了两眼，认真的点了点头：“喜欢。”
凡间缺少灵气，再怎么建造也不如神界的巍峨飘渺，但只要是凌淮做的，他都喜欢的。
凌淮也明白其中未尽的真意，也只能尽其所能的去做，他想要给忘忧最好的。
凌淮要在献王府大兴土木，王妃不好拦，管家不敢拦，便都问到了献王面前。
献王脸上有一瞬间的难看，却都压了下去，他老师不是这种不分轻重的人。
恐怕这样做便是等着他去问。
于是献王交待下去：“老师想做什么都别拦着，竭力配合，但凡内库有的，老师需要的都给他。”
得了令，忘忧的池子建造速度瞬间加快了不少。
献王还送来不少东西，甚至让王妃专门找了两个擅长伺弄池塘的匠人。
忘忧脸上带出几分迷茫：“坏晚辈怎么这么乖了？”
之前还又是抢他鸽子，又是吓唬他的。
凌淮给忘忧嘴里塞了块桂花糕，漫不经心道：“我管教过他了，不敢再坏。”
忘忧瞬间崇拜的看着凌淮：“你真厉害，君父都老是管不住器灵千久，它可坏了。”
“那就不理他。”
还在神界兢兢业业修补魔界封印窟窿的器灵千九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唉，或许是小殿下想它了，它得抓紧时间，说不定还能赶上小殿下进入第二个世界。
浑然不知它的小殿下正被某人吹枕边风，打算不理他。
还未到第九日，忘忧的池塘才刚刚挖好了地基，献王便上门来了。
“十日未到，你来干什么？”凌淮手中写着文书头也不抬。
献王笑着道：“来看看老师这边修园子还缺些什么？本王好让下人送来。”
凌淮道：“本座可是将你献王府的园子拆了重建了，你就没什么想问？”
他给忘忧修池子，自然不能小，亭台楼阁，奇石假山，曲水流觞，半点都不少。
于是凌淮干脆直接拆了献王府的花园重新修建。
献王面不改色：“老师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本王既然看不透，又何必多问？”
凌淮这才算舒坦了，缓缓道：“你住不了多久就要入主京都，这府邸便是本座住了，按照本座心意先修缮起来也无可厚非。”
入主京都四个字出来，献王的眼神都炙热了几分。
况且以凌淮之意，他并不跟着回去，说明凌淮直接放弃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既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又能没有臣子功高盖主的后顾之忧，他如何不心热。
“本王不知老师此话何意？”献王试探的看着凌淮。
“只看你愿不愿意信本座了。”凌淮终于让献王进了门，褐衣使立刻送上茶水。
献王哪还顾得上喝茶：“请老师明示。”
凌淮抿了一口茶：“账册查完了？”
“是。”献王愣了一下，怎么又说道账册了？
“可得出什么结论了？”
献王深吸一口气，有几分颓然：“淮城官员与世家阴奉阳违，私下仍在蓄奴，买卖人口，侵占良田，甚至贪腐税费。”
这次盘查下来令他不禁心惊胆战，他本以为河东郡在他的治理下已经是密不透风了。
还私下嘲笑过皇帝是个傻子，被底下人随意愚弄。
如今他却连小小的河东郡都掌控不了。
凌淮示意褐衣使将一堆文书递给了献王：“你自己看看。”
献王越翻手抖的越厉害，这些都是那些探子向各世家与京中传递的消息，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凌淮缓缓道：“河东郡能顺利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你的确不易。”
献王最后一丝自得也被凌淮彻底抹去，他这次无比真心的行了弟子礼：“学生愚钝，求老师教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河东郡能发展起来，恐怕更多的是凌淮暗中发力。
那些在他面前服服贴贴的官员，跪的不仅仅是他献王，也是他身后的靠山，摄政王凌淮。
如今凌淮失事，没了摄政王这成身份的压迫，下面的魑魅魍魉都压不住了。
两人一聊便是一个下午，反正献王也见过忘忧，忘忧便也不再隐藏，放肆的变成人形，坐在碟子里吃糕点，或者抓住凌淮的头发编出一堆奇形怪状的鞭子。
凌淮不仅对他十分纵容，还不时伸手帮他一把。
献王不得不因他有些分心。
等事情商讨完，献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忘忧见自己终于能插上话了，当即站在凌淮肩头，双手叉腰，肉乎乎的小脸上得意洋洋：“我是你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凌淮为父，他就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