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大军出师有名,还有蛮王亲自坐镇,蛮王的亲信部落纷纷投靠而来,使队伍不断壮大。
凌淮几辈子积累下来的经验与知识十分丰富,对草原适应得非常好,对草原的熟悉程度出乎了蛮王的意料。
蛮王越发忌惮凌淮,虽然这位雍帝似乎善良的有几分天真了,不过实力也是绝对的强,连草原都如此了如指掌,恐怕早就在预备和他们草原开战了。
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却是达成了结盟,也免了一场苦战。
雍朝的军队在凌淮的指挥下军阵变化莫测,战术诡异难以琢磨,一路打下来几乎是战无不胜,如今离王庭不过只差几十里,仍然没有一次败绩。
虽然有蛮王的军队加成以及蛮王的身份威慑的愿因,但凌淮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而雍朝的军队也绝非轻易能够打败的对象。
蛮王越发相信之前的三城只是他们运气好,遇上了一个脑子糊涂的老将,再加上雍朝京城有人悄悄给他们送消息,这才让他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若是对上凌淮,恐怕他绝无战胜的可能。
有一个又厉害又善良仁慈的上国,对他们草原来说是好事。
多番思索之下,蛮王对凌淮倒是越发恭敬了。
大军休整两日后一举进攻王庭,这场仗足足打了两天两夜,战士们轮番休息上阵,才攻破了王庭。
草原人民有游牧的习俗,平时都是搭建各种帐篷游居,但王庭是固定的,王都住的都是王族贵族,不需要亲自去游牧,个个部族自然会进贡最好的东西上来。
再加上草原是西域和雍朝通商的必经之路,草原在中间或交换或打劫或收过路费,收揽了不少的奇珍异宝,整个王庭显得金碧辉煌。
忘忧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真的好丑。”
凌淮脸上的神情略带几分复杂:“蛮王,等你清理好了王庭,休整十日后就组织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随朕一同回雍朝游学巴,朕允许他们入国子监学习。”
他们文风彪悍,文化思想自然比较……狂野,整个王殿的确富贵非凡,但却显得比暴发户还要爆发户,没有半点内涵。
蛮王一脸感激的谢过凌淮:“儿郎们愚笨,从未学习中原文化,怕是连字也认不了几个,如此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学成,只怕……只怕孩儿们在外思乡苦矣。”
说白了,他又眼巴巴的想要学雍朝的知识,又担心凌淮把他们拿去做人质。
凌淮早有打算:“朕一路上会派遣官员教他们识字,入国子监后,先随蒙童班学习,他们不必参加科举,自然可凭爱好选择学什么,快则三年,慢则七八年,学成便归,每年给予家人三个月探亲时间,由边军护送入京,其余随行人员可以再议。”
蛮王这次是真的大喜过望,凌淮如此说来,到真的是要给他们机会了。
世人皆说草原人比中原人勇武,可是再勇武,不也是要饿肚子吗?
中原人聪明,会打铁练兵器,会种植粮食,会制造精细的工具。
要是能把中原人的好东西全部学过来,再加上草原勇士的勇武,天下谁做主还说不定呢!
只是之前中原对他们提防的厉害,少有文字书籍流传出来,没想到,如今居然直接将最高级的学府对他们展开了。
蛮王心里立刻就谋划了起来。
哲古带着一个少年过来见礼:“大王,巴图鲁王子找到了。”
原本无聊的在一边踢石子的忘忧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转过头来看看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如今天命之子还未长成,不过十一二岁,只是从小因王后针对,又没有母族支持,生活的举步维艰,蛮王也只能保证他健康的活着,很多时候为了缓和各部族的关系根本顾不上他,在逆境中长大的他,性格也格外的坚韧。
哲古带他过来后,他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
蛮王脸色一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只见巴图鲁穿着一身破破旧旧的衣服,赤裸着一双脚,连双鞋都没有,手上脚上布满了伤痕,指甲里全是瘀黑的泥还有不少指甲裂开了,一双手粗糙呦嘿,一看便知,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
巴图鲁将手往背后一藏:“儿臣无事,父王能平安归来,儿臣吃再多的苦也无妨,儿臣不能做了父王的拖累,不能被王后抓住,拿来威胁父王。”
原来王庭大变之后,王后最后疯狂的想要两败俱伤,想杀死他这个蛮王心里在意的儿子报复蛮王,巴图鲁便一直躲躲藏藏混在牛羊群的奴隶之中,勉强活命。
为了不被抓出来,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将自己弄成了如今这副奴隶样子,甚至主动去做了最低贱的活。
蛮王心疼不已,向凌淮请求道:“天朝皇帝,小王想借您的御医给我的儿子治疗一下。”
一路下来,他也知道了,皇帝的军医曾经是宫里的御医,犯了错被罚到军营里的,如今照料皇上有功,这次回去又要调回太医院了。
比起他们的大巫,这些医生医术更加高明,蛮王这次派人去京都,最想学东西之一的便是他们的医术。
凌淮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巴图鲁:“可。”
蛮王拍了拍巴图鲁的肩膀:“快谢过天朝皇帝。”
巴图鲁认真的鞠了一躬:“多谢天朝皇帝,巴图鲁不懂天朝的规矩,失礼了。”
凌淮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蛮王怕凌淮觉得他儿子不尊重他,找补道:“这孩子性格善良,如今也是受了大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天朝皇帝见谅。”
凌淮余光看着偷偷跟着巴图鲁溜过去的忘忧,忘忧紧张兮兮的冲他比了一个嘘,唇角微勾:“无妨,小孩子嘛。”
这巴图鲁,也算是除了苗银雉之外,他见过的最靠谱的天命之子了。
眼神还算清正,没有因为自己经历的不公而阴郁,同样定的是争霸天下的路线的之子,比起他做摄政王时那一世的天命之子,这巴图鲁还算不错了。
“天朝皇帝宽宏大气,小王佩服,这边请。”另一边忘忧跟出去一段路之后便化成了原型。
人形要是被发现偷跟始终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是原形的话就没关系了,兽宠嘛,怎么能用看人的眼光看他呢?
忘忧明正大的进了房间,坐在了一边的板凳上。
巴图鲁正伸着手,让御医把脉,便看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爬进了屋子不说,还十分人性化的在一边找着凳子坐了下。
巴图鲁一时浑身紧绷,现在屋子里可没人带兵器,只有他和两个仆人还有御医和他的药童,怎么看都不是能打得过熊的?
他压低声音说道:“这位中原的巫者,还请您带着您的弟子悄悄的往侧面窗户靠,待会儿爬出去,正门被那头熊堵住了,我去挡上一会儿。”
御医一愣,转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忘忧,笑眯眯道:“哟,御兽来啦啊,刚巧刚才得了几根年份不错的人参,这小王子是用不上了,你要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忘忧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
巴图鲁心脏紧张的猛地一跳,却用力按捺住了想要动手的欲望。
听巫者这个称呼,这只兽宠似乎是那个父王都无比恭敬的天朝皇帝养的。
药童将箱子连忙打开递给忘忧,御医则转过头瞪了巴图鲁一眼:“老朽是大夫,医者,曾经好歹也是太医院院判,怎么能用那些医术半吊子的巫者与老朽相提并论?”
当初一时赌气入了军营,但毕竟于先帝有功于当今皇上也有功,现在的院判还是他的徒弟,他朝中人脉更是不缺,这副臭脾气也自然没有半点被改变掉。
巴图鲁连忙致歉:“我不懂你们中原的规矩,巫者在我族地位很是尊贵,若是冒犯了这位……这位大夫,还请恕罪。”
老御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嘿嘿一笑:“你放心,你这身子骨,老朽保管给你治的好好的,一条疤都不留。”
虽说仗着自己有背景脾气臭,只能用得上他看病的人,背景自然也不会差,能忍他这臭脾气的人也少,难得这小子能这么恭敬。
忘忧翻了一下药箱子,失望的将箱子推了出去,年份倒是不错,只是半点灵气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药一点都不好,还不如……
忘忧猛的一愣,疑惑的抓了抓头,还不如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记忆里总觉得玉和药都是很有灵气的,可这个世界却都没有。
老御医给巴图鲁开了泡澡的药,吃的药,擦的药,一大堆药单子将仆人砸的头晕眼花,连忙去拿药。
巴图鲁不敢去动忘忧,总觉得这只兽恐怕地位非常尊贵,就像西边的虎丘一族,族里便养了一只地位非常尊贵的老虎,若谁动了这个老虎,他们便会和别人拼命。
说不定这只熊就是雍朝的尊兽。
于是巴图鲁只当看不见忘忧,被伺候着去后院沐浴洗漱泡药浴,重新打理的干干净净走出来,却见那熊还在半地没走。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这位熊爷有何贵干?”
忘忧“嗯嗯”叫了两声,凑过去在他身上仔细嗅了嗅。
总觉得这个小孩非常的面熟,身上的气息也很熟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巴图鲁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任由这只熊都快趴到他身上了。
“忘忧!”下一刻,一道无比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巴图鲁恍惚看过去,只见那位身份尊贵的天朝皇帝脸色漆黑,气势冰冷压抑,看他的目光,几乎能将他冻死在原地。
巴图鲁暗暗叫苦,这位尊贵的天朝皇帝,能将您的兽宠带走吗,好吓人。
凌淮更是怒火中烧,他本以为忘忧只是好奇跟着来看看,没想到等他忙完了,都还没有看到忘忧回来。
他只当忘忧贪玩,便亲自来接他,没想到,一走到这里却看见忘忧居然在主动的往别人身上扒!
忘忧兴奋的应了一声:“道侣你来了!”
却没有回头,甚至将爪子搭上了巴图鲁的肩膀。
凌淮只觉得自己脑海中那根弦嘣的一声被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