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献王犹豫了片刻,迟疑道,“恐怕有碍于老师名声,老师可有应对之法?”
“名声于本座早已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罢。”凌淮在棋盘上缓缓落下一子,本就在黑龙下勉强苟活的白子,一瞬间生路全无。
趴在鱼缸面上的荷叶上的小人鱼忘忧就惊呼一声:“不对不对,我刚才那一颗下错了,重来重来。”
凌淮微微抬眸:“最后一次了。”
说着便将自己那一子收回。
忘忧一个法术召回自己的白玉棋子抱在怀里,小小的人鱼抱着和脑袋差不多大小的棋子,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又可爱。
凌淮慢悠悠道:“你若不下,就算认输了。”
“马上下,马上下。”忘忧忽然灵光一闪,直接将棋子抛道刚才凌淮落子的地方。
一片苟延残喘的白棋瞬间活了起来。
忘忧高兴的拍了拍掌,双手一叉腰,脑袋一抬:“我下好啦!我才没输。”
献王目瞪口呆:“这也可以?也太不……”要脸了吧。
凌淮温柔缱绻的落到了他身上变的冰冷,带着几分威胁将他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
忘忧抬起头软乎乎问:“不什么?”
献王内心泪流满面,结结巴巴道:“不、不一般!太不一般了!我这脑子都想不出来!小祖宗聪慧过人,棋艺高超。”
他可太难了。
“无别的事就回去。”凌淮淡淡道。
献王哦了一声,弯腰告退,他本想问留言如何处理,可既然凌淮不在意,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走出书房,回头看着坐在榻上对弈的一大一小一人一仙,竟感觉莫名的和谐,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献王心下微动,这世间恐怕真没有什么他老师可留恋的了。
宫中安抚旨意送到,免除四郡本年一切的税,命四王与十四位城主安抚民心,休养生息,并下令众守军解甲归田,重农桑,轻军事,四郡除三千府兵外每城只留一千军士。
打着灾后重建的旗号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想断了四郡的兵力。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凌淮将四郡守军解甲归田,重新组织了民军。
所有符合条件的壮劳力,统一规划军田开荒务农,每日一同操练一同务农,从军期间军田所得皆归为军粮,月例照发,还有四季衣衫统一发放,每五日一休,可归家操持家中农事。
于是在守军解甲归田之后,农军队伍迅速壮大。
此番动作下来,四郡的兵力若集齐,居然有四十万,已然不比任何一只大军差了。
他们自己开垦田地,种地养殖,军资消耗也大大减少,四郡承担不算吃力。
同年,世家反叛暴动,凌淮兵力强行镇压,将其恶行公之于众,抄家灭族。
这些事情,终于压不住传到了京都,但京都已经不再是凌锐的天下了。
如今京都谢家一家独大,在朝堂上排除异己难杀忠良,宗室子惨遭屠杀,而谢贵妃诞下皇子,被封为太子,谢贵妃封为皇后,天下如今姓周还是行谢都说不清了。
凌锐失了气运,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灵光一闪与奇门妙计,本身阅历不够,制衡之术都玩不转,被谢家捏的死死的,就怕一不小心被迫驾崩,谢家扶持幼帝上位。
一时间各地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纷纷起兵,大成彻底乱了。
凌淮按兵不动,只防御不主动出兵,收容难民,扩大仓促。
大成十三年,皇帝驾崩,谢家扶持两岁太子上位,挟天子而令诸侯。
凌淮站在城墙顶上,听到国殇传来,便知时机道了。
忘忧眼瞧着河东四郡气运节节攀涨,凌淮身上气运涨速堪称恐怖。
他有些茫然,有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凌淮身上的气运完全能撑破这个世界,与他相差无几。
可紧跟着这气运又全然消散,仿佛没出现一般。
“凌淮……”他真的是凡人吗?
凌淮低下头,神情温柔的蹭了蹭他的脸颊:“饿了吗?我带你回去吃饭。”
忘忧忽略掉异样感,攥紧了凌淮垂下来的头发闷闷的应了一声,这就是他的凌淮!
道侣契约是不会作假的。
数月有当今天子血脉有异,非宗式正统的消息传遍了天下,有宗室王爷要求验亲被谢太后毒死,众人却更加信了这个传言。
皇宫中,谢相暴怒道:“皇上血脉没有问题,为何不让他查你毒死它干什么?”
坐在上首的谢太后怒道:“哥哥如今是来怪哀家了?哀家说了多少次,哀家没有杀他!是他自己服毒自尽!”
谢相不信,宗室王爷如今辈份已经顶天了,无论谁登基都是要供着的 ,怎么会拿命来诬陷他们?
他觉得这都是谢太后搪塞他的说辞。
他狠狠甩袖道:“罢了,我安排一次祭天,神迹也准备好了,自有上天会承认他的血统,你带着他好好的走完流程,不能再出错了,明白吗?”
“多谢哥哥了。”谢太后连忙答应。
墙角的一个小宫女悄悄的退了出去,快速的将消息传到献王与凌淮手中。
献王略显焦灼:“如今恐怕动手就晚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搅浑了皇帝血统问题,为的就是把献王这最正统的血统提出来,名正言顺入京都清君侧坐天下。
若谢相将这‘天子’血统在民心中按死了,那他们就算攻入京都也只能清君侧,拥护那个小皇帝。
忘忧想了想:“神迹很重要吗?”
凌淮微微颔首:“既然是天子,自然受上天厚爱,只要上天承认了,在道德上自然压了周固辛一头。”
献王脸色难看:“如果上天真的有眼早就一道雷把他们劈了!”
忘忧双掌一合:“这些都是牵涉大成气运的人物不能劈。”
凌淮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那祭台可以批吗?”
忘忧漫不经心的晃着小尾巴:“当然啦。”
献王也听明白了,吞了吞口水,声音微颤:“小祖宗,您的意思是,您能招雷?”
忘忧是不能招雷的,不过管辖此方色天道可以啊!
天道之前违反天规,可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的,让他劈个雷而已,他不敢不从。
忘忧眼中满是兴奋与跃跃欲试:“交给我吧,什么时候劈?”
凌淮点了点它脑袋:“不可勉强。”
忘忧抱着凌淮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努力的挺起胸膛,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没问题的。”
献王大喜过望:“他们上祭台前一刻,会先跪拜祭坛,跪拜的时候劈!”
眼看希望就在前方,再一道雷给他们劈没了,献王坏起来颇有凌淮的风格。
凌淮缓缓点头:“可。”
忘忧抬头看着上空,浑身气运上涌,直接捅上天道:“听见没!好好干,我就不举报你!否则我让我君父把你抓回去。”
天道:……你就仗着你有个好爹!
不一会儿,大晴天之中凭空出现一道彩虹。
忘忧骄傲的向凌淮邀功:“好了。”
凌淮喜欢极了忘忧这骄横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吻了吻他的脸颊:“不错。”
献王咽了咽口水,辛好这小祖宗是自家的,他舔着一张笑脸,彩虹屁连绵不断:“小祖宗威武霸气,天下无双,长的又好,本事又大,和老师果然绝配。”
忘忧满意的点点头:“晚辈真乖。”
祭天当日,谢太后带着小皇帝刚在祭台下拜完,突然几道天雷从天而降,到到直落祭台之上,将祭台劈的粉碎。
谢相与谢太后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两岁多的小皇帝吓得哇哇大哭。
一种护卫士兵差点连手中的刀剑都拿不稳。
有宗室眼含热泪跪地哭道:“谢氏奸佞谋朝篡位,祸害朝纲,苍天有眼啊!上天都不愿意接受他们的祭拜!”
周围的士兵百姓和朝中大臣纷纷跪下。
大臣们一言不发,宗室将谢氏骂得狗血淋头,百姓们跪地哭求,现场一片混乱。
只谢相与谢太后浑身颤抖的站在原地,却不敢跪,他们明摆若自己跪下了,那就是自己承认了。
谢太后却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衡儿是正统,是先帝唯一的血脉,不可能。”
一宗室子突然起身大声道:“献王是先皇太子嫡子,乃是中宫嫡系,血统纯正,他才是正统!尔等奸人,还不退位!”
“乱臣贼子残害忠良,霍乱皇家血脉!”
“杀了谢家人,才能平息天怒啊。”
敢跳出来的都是宗室子,他们知道若是让异姓血上位,他们这宗室恐怕早晚要被屠干净!
谢相一双眼血红,突然抽出佩剑,将这几个宗室接连斩杀:“此三人胡言乱语,惹得天怒人怨,今斩之,平息天怒!”
他给暗处之人使了一个眼色,丛林中突然飞出无数五彩飞鸟,在上空盘绕两圈才缓缓离去。
他大喝道:“上天原谅了!皇帝乃是天下正统,若再有妖言惑众者,诛三族!回京!”
天道:……行,反正我生气还是不生气,你们说了算。
强权压不住流言,今日京中祭天所发之事快速地扩散开来。
凌淮掌握好时机,将献王正统之事编成童谣,通传天下,正式自立为帝,其余三郡郡王纷纷昭告天下承认新帝。
献王正式宣告入局,逐鹿天下。
献王喜滋滋的将锦鲤作为定国神兽,首先便用玉石打了一大条锦鲤送到了凌府。
忘忧愣愣的看着这么一大条莹白通透的鱼,心里陡然生出危机感,连忙遮住凌淮的眼睛:“不许看,这鱼不好看!没忘忧好看。”
凌淮就是喜欢鱼的,万一喜欢上这条大鱼怎么办?
他凶巴巴的吼着献王:“拿走!忘忧不喜欢,凌淮也不喜欢。”
献王欲言又止的看向凌淮,却见凌淮唇角居然微微翘起,心头一梗,灰溜溜的拉着鱼走了。
忘忧这才放开遮住凌淮的眼睛:“你不许喜欢别的鱼!”
凌淮将忘忧捧在手心给他喂糕点:“好。”
忘忧忧愁的咬了一口糕点,突然下定了决心:“今天晚上吃水煮鱼,清蒸鱼,红烧鱼!”
凌淮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果真?”
忘忧咬咬牙,坚持道:“就吃这个!”
大不了他不看就是了!必需让凌淮喜欢上吃鱼,这样鱼就是食物,他就不会喜欢别的鱼了。
晚上面对着一桌鱼,忘忧脸色惨白的缩进了凌淮的衣服:“你,你快吃。”
凌淮配合的一样动了一筷子便道:“我吃了,褐十,换菜吧。”
褐十手脚麻利的换了一桌忘忧喜欢吃的菜。
忘忧这才冒出头,忐忑的看着凌淮问道:“鱼,鱼好吃吗?”
凌淮看着忘忧的鱼尾眼神幽深,声音略微喑哑,想起了那条巨大的鱼尾和三片鳞片叠加之处:“好吃。”
忘忧松了口气,好吃就行:“那以后看到都要把它们吃掉,知道吗?”
凌淮唇角一勾,手指轻巧地划过他的鱼尾:“好,一条都不放过。”
小剧场:
天道:提问,总是被当工具人怎么办?
凌淮:提问,道侣总要求我吃他怎么办?
忘忧(/ω\):大、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