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后来，没过几日顾潜山就回了边境，于两年后击败敌军班师回朝。
也就是我死的倒数第二年，他带回白月光这会。
萧国正值皇权交接，新帝刚上位就有如此幸事，龙颜一悦当庭便对顾潜山大加封赏，送了他一车美人。
储君继承皇位，自是名正言顺，二皇子却扬言他是逆贼，靠谋害先皇夺权，绝不是正统。
他呼啦啦扛起大旗举兵造反，率着精兵围宫。
可那千人竟也挺不过一个午时，短短几瞬便于正阳门前被屠杀待尽。
闹了半月余的清君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当晚，他不知用什么法子逃进了将军府，闯进了我的厢房。
御林军连夜敲响各家各户的屋门。
我命丫鬟快快准备浴桶，我要沐浴更衣。
正巧带头搜查的是顾潜山，他的玄甲上沾满了血，靠近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里头钻出的寒气。
其副将作势要上前查看，被顾潜山冷脸踹出了屋，连翻好几个跟斗。
在他们离去后，浑身湿透的二皇子从水中冒出头来。
他在跳窗离去时欲言又止，我直接蹙眉上前将人推了出去。
深夜，顾潜山归来时摔门而入，我瞬间清醒，赶忙掀开锦被迎了上去。
他死死捏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甩到了床上。
我那时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那个一脸书生气的男人变成了恶魔。
他强迫了我。
而半月后府上的小妾便被诊出怀有身孕，我在后花园里闲逛时她主动倒在我的脚边。
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
我顿时浑身发冷，抿唇小心走了过去。
正要开口询问，一股力量直接将我掀翻在地。
顾潜山那时皱眉厌恶地瞪了我一眼，我将破皮的手心藏进衣袖。
他掷下一句恶妇后便抱着小妾焦急离去。
我嘴唇发抖，不知所措。
为什么，明明碰瓷的手段如此拙劣，他一行了几年军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连一个争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小腹抽痛，和丢了魂似的回了碧落院，呆呆地坐在床边。
赶忙去探听消息归来的王嬷嬷突然惊呼:“夫人，血！”
鲜红的血顺着我的襦裙滴答砸在地上。
我才知，原来我也有了娃娃。
府医聚在小妾那，无人来为我诊治。
最后还是顾潜山的白月光出了手。
几个时辰过去后，顾大将军才带着怒意而来，一进院里便打翻了送水丫鬟抱在手里的盆。
白月光蹙眉出去制止了他的骂骂咧咧。
我已经忘记顾潜山后来进屋又说些什么，只记得他只瞥了我一面，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不过片刻，我眼睁睁瞧着他甩袖离去。
我被禁足了……
期间只有白月光来看望过我，我得知她曾在幼时送给在路边乞讨的顾潜山一个馒头。
一日，她状似无意地问:“夫人这屋里点的什么香呢，闻倒好闻，只是不适合夫人此时的身子。”
“嗯?”我望着香炉不明所以:“这是相公派人特意送来的。”
“哦，竟是如此。”白月光笑笑离去。
我一人在庭院里坐了许久，太阳晒得骨头都仿佛松软了。
嬷嬷过来扶我进屋，我命她取些香来，去外头偷偷查查。
我这才知，我闻了四年的香真名唤零陵香，会使女子体寒不受孕。
我察觉到什么，好像懂了顾潜山此前为何是那副神情。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我捂住心口难以呼吸。
为什么?
我这么问自己。
我死死咬住下唇，抹了把脸捏着根钗子作势要冲出屋。
嬷嬷张开胳膊挡在我面前:“小姐，想想老爷啊。”
她的悲戚声震醒了我。
我跌倒在地，泪打湿了衣襟。
想起先前去庙里祈福时碰见我爹的老部下，他告知了我当初在边境我爹所遭的不平对待以及一个锦盒。
那人神情异常严肃地嘱咐我要好好保管里头的东西，不可落入贼人之手。
念及此处，此刻魂断了的我在嬷嬷的惊呼声中划破手心，血肆意地喷涌而出。
许久过后我冷声开口问道:“嬷嬷，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可小姐……”
“嬷嬷你无须多言。”
我背过身子挥退了她，独自对着庭院里的米兰花发愣。
06
在新帝于全国百姓前举行祭司大典，以证天道之际，我买通了侍卫，偷溜出府，并借着老爹旧部之手，进了地坛中央。
我准备以死明鉴，逼迫新皇重查我爹的案子。
王嬷嬷将于外场向百姓分发我抄了几天几夜的传单，上面有顾潜山的副将与宦官合谋扣下军粮且企图谋害忠诚良将的罪证。
老爹旧部说他可联系二皇子，与其联手共同去各大书院掀起批判浪潮，借着那些书生之口向上面那位施压。
当我掏出匕首准备如我爹一般自刎时，突然迎面飞来一个石子击中我的手腕。
匕首啪嗒砸到地上，顾潜山在朝我狂奔而来。
我拔下玉簪戳进他的胸膛。
御林军在那一瞬将我压倒在地，扣押进天牢。
后来再见他时已是深秋，我一身破旧囚衣躺在稻草堆里咳嗽。
“父亲的案子已经重新被调出。”
顾潜山伸手将我鬓角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早已没了气力的我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
“就由大理寺审查……”
大概是感到无趣了吧，顾潜山呢喃一阵后总算闭了嘴。
半响过来，他给我递来一杯酒，问我将军的虎符究竟放在何处。
我抿唇不语，漠然地瞧了他一眼，抬手一饮而尽。
其实没有这酒水，我也差不多要挂了，吸了几年破香的我身子虚得不像话。
在临死前我摸着他的脸笑着说祝他早死但不要超生。
我早在一年前便查到了他的身份，顾潜山并不是他的真名，他乃是前江湖魁首之子。
我爹数十年前曾奉命将其一家子灭门，也不知顾潜山为何能逃出生天。
他年少便自荐成了太子入幕之宾。
而我也是无意间与爹爹旧部碰面时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太子送进玄武军的探手。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等真正醒悟时已经身处地府。
而现今又因为各种缘由回到了死前的第二年，我自是要重新开始规划。
07
在那小妾晃着腰身一摇一摆地扭到我跟前时，我往她胸前吐了颗瓜子皮。
“诶呀，姐姐怎这般粗鲁。”小妾跳脚，在空中不停地甩动帕子。
我斜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她扭头瞥见前方拐角处的身影，诶哟着朝我扑来。
我闪身，借了她一个力。
扑通声响起，小妾落水，连环尖叫瞬间全方位环绕在凉亭里。
我揉了下耳朵，拿起一边的捞鱼杆将她的脑袋压进水里。
哼，让你上一世假孕害我！
竟然还借着那猪血唬人，要不是被嬷嬷发现你其实一直有来月事，我怕是还要对你那莫须有的孩子添上几分内疚。
我念及此处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直到一阵咕噜噜的气泡往外冒，我才收了捞鱼杆。
而此时看戏的正主已经入湖游得比鱼还快，飞速将失去意识的小妾打捞起。
他大力拍了拍小妾的背部。
小妾呛出一嘴的水，恢复些神智的她呜咽着扑进顾潜山的胸膛，不停的在那哭喊:“夫人、夫人她想要杀了妾身……”
顾潜山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临走时一面喊着府医快来，一面痛心疾首地朝我丢了一句:“你的心思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我耸肩，转身晃悠回了我的碧落园。
并将王嬷嬷送出了府好生安顿。
而结局很显然，我又被赏了个禁足。
我还在等。
等二皇子落荒而逃上门求我的那天。
我要再欣赏一次他满脸血污下跪求饶，可怜兮兮地磕头唤我表妹。
我照例将他藏进了我的浴桶里。
娇俏着对前来抓人的顾潜山唤了声相公，翘起嘴角瞧人摔门而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和二皇子一同跳窗逃离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