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绯雪吃过墨染青给的药后，大声地打了个嗝。
“我告诉你别吃这么多山楂，怕是拿命去吃了。本来身子就没怎么恢复还非得上去打打杀杀。胡闹！”墨染青止不住愠怒的心情一把折扇“啪”地一下打上夜绯雪的脑袋。
夜绯雪对着墨染青吐了吐舌头，暗暗运起气息调理身子。
就在三年前，那一场几大氏族联合一众散家血洗逆芒城的战役中，夜绯雪被几大氏族家主、长老生生地打得只剩一口气在。
虽说那错不全在夜绯雪，但是谁让她挡了这些权势贵族们的道了呢。
得亏墨染青当年跟着药王流云子学业多年，医术还算精湛。
得知这一消息后赶忙偷溜下山到那逆芒城中捞出她，和药王一起花了半年时间才把夜绯雪的一口气给吊了回来。
那时候他便不让她再动气练武，可是不知为何今年的金陵盛会她非吵着要来。
墨染青还想再说什么便被一阵鼎沸的人声打断了。
“是云和林琛！真的是云和林琛啊！”
“不是传闻林道长被废了双足，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可那云鹤道袍，清蓝道冠，不是林琛是谁啊？！”
林琛，听闻这个名字，夜绯雪向台上看去。
云和林家不比其他八个氏族，其余八个氏族都是有姓氏、血缘相连，以他们为主再向外扩张闻名强者。
但是偏偏这云和林家，既没有姓氏相冠，也没有血缘相连，纯粹属于天下修道之人自愿加入。
他们家的道袍墨色与白色相间，而只有那最顶尖的几个修道人，才有资格穿上云鹤道袍，戴上清蓝道冠。
林琛，就是在顶端的那个修道人。只是相传血洗逆芒城一战中，他已被人折断双足，从那以后就在那林家道观里潜心调养，不再过问世事。
可是站在战台上傲然风骨的那一位，的的确确是云和林琛。
她虽然没有与林道长接触过，但是林琛的名号在苍蓝的修道之人口中还是口口相传。
特别是林琛道长眉间的一点朱砂痣，浑然天成并不是像其他修道之人偶尔会用丹砂点之。
夜绯雪皱了皱眉头，难道她远离尘世的这三年，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吗？
“那林琛，当年确实双足尽废了吧？难道三年时间就能让人重新下地还行走如风？”夜绯雪转过头问墨染青，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映蓝身旁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墨染青的目光，与他对视了一下立马行了个礼。而旁边的映蓝感受到目光，也不侧身，只是拿眼瞟了一眼，见是夜绯雪他们，连理都不想理。
“老相识？”夜绯雪问。
“曾经见过，好像是叫萧容，就是浮雪城外那老萧家的傻儿子。听说到那君合子门下学了几年，之前被赶了回来。”
“这你都认识？”
“当年不是给他爹看过病么，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看确实相识。”
“那他旁边那苏映蓝什么来头？”
“我怎知？”
夜绯雪白了墨染青一眼，又往台上看去。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其余两个人被林琛一人按在地上，夜绯雪感觉鼻子上一凉，下雪了。
那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下了起来。山崖边的腊梅似乎感受到了雪花的冰寒，开得更加潋滟。
不知不觉，时辰已至傍晚，天渐渐地变得夕红。但是这云岫山倒是奇怪，就算再晚，也还是有一些夕阳淡淡的余晖，在夜里行走竟然不打灯都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云岫山半山腰建成了许多客栈矮楼，就是给今日比不完的看客和氏族们留脚休息的。那些早早输了的和纯属凑热闹，早就散了回家去了，等着明日最后的决战再上来赶这个盛头。
几乎所有人都从山顶散去了，但是夜绯雪和墨染青却还坐在顶上的山崖边。
眺望着远方层层云雾，许是山太高的缘故，那夕色的云雾悉数在他们的脚下。有些后走的人们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久久不舍离去。
那像画里的两个璧人，一个浓郁一个淡墨。
夜绯雪的红袍上绣着不怎么明显的山桃花，但是在夕阳的映照下这时候却显得妖娆美丽。
而身旁的墨染青，墨色长袍，虽然传闻他如游龙一般轻巧霸气，但是却很少人见过他真正出手。
就连五年前的金陵盛会，墨染青只是简简单单三招之内就用他的丹青扇将两大氏族打下场来，第二轮的时候倒是说了句“不想打了”真就没来打了。
与夜绯雪相比，墨染青倒是更像是闲云野鹤，不问俗世。也不是没有氏族来拉拢他，甚至提出了分他二家主之位，但是却被他一一拒绝了。
他说：“我墨染青一世就想只做闲云野鹤，与小雪儿在黄昏阁里闲着度日。”
人们都说墨染青是个情种，对夜绯雪一心一意。但是夜绯雪身边的心悦之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永远不是墨染青。江湖上的人，倒是对他有些同情起来。
“染青，你有想过登上那个位置吗？”夜绯雪指着九大氏族之前坐着的高台，而最高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这次试剑比武的首位之人。
“我？登上去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呢。五年前登上那位置的人，阿真……不也死在了逆芒城里。登的越高，摔得越惨。”说完墨染青的话音有些颤抖，就连着身子都在隐隐地抖动。
五年前登上那个位置的人，是陆银真。
那个用仁心对待所有人，用侠情征服所有人的陆银真。那个被称为“秋枫铭”的陆银真，那柄秋枫剑曾在这个战台上大杀四方。年仅十六的少年，将每个试图挑战他的人尽数斩于剑下。
“阿真若是还在，今年也一定会来吧。”夜绯雪自己都没有察觉，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许是风大寒霜覆着眼角，它自己流出来的吧。
“映蓝如果还在，说不定也会来。”
“嗯。他们会来的。”
夜绯雪起身拍拍红袍，“吃饭去吧，我饿了。”正要走，却被墨染青拉住了衣袖。
“这三年来，我怕提起映蓝你会伤心，但是我真的一直很想问你，映蓝和阿真，到底是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