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家老爷坐在被烧尽的大殿前叹道:“没想到我惊山河一生低调做人,尽量避着人走,到头来终是惹祸上身。”说着便将脸埋于掌间。
而那夜姑娘也靠在凉亭里看着他这副模样,想想前因后果,不禁笑着嘲讽他:“你惊老爷也配说避着人走,那药王前辈终是死在你的府上。”
“夜姑娘,那流云子是自己了结了性命,与我们无关。”惊老爷叹道,他抬起头忙摆摆手,想要摆脱关系。
“你说什么?!”墨染青大惊,冲到惊老爷的身前,想要问个究竟。
惊老爷摆手,慢慢说下去:“我与流云子曾经本就是同窗好友,但是因为我走了毒道不久就分道扬镳了,我只会制毒哪会救人啊,决裂之后我们就再无往来,这次沉源瘟疫肆虐,想着求他来帮我,却被他满口拒绝。实在是救人心切才会出此下策把他掳了来!”
“那我师父又怎会自戕?”墨染青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在他心里,师父一直是一个高傲又惜命的人,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师父会因为什么而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医者仁心,他终是忍不住将那瘟疫之毒的解药制出,但是墨染青啊,你师父本就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容忍那沈屿对他这般侮辱。沈屿将他当年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你师父气不过,饮了鸩毒,就……”
“当年何事?”墨染青继续追问。
“除非这事绝没有第二人知道,不然我便要死。这是沈屿让我发的誓,你们想知,自己找他问去就是了。”惊老爷低头将脸埋入掌中,不想再说下去。
墨染青笑道:“那惊老爷的意思是,你们惊家,已经依附于沈家了?”惊老爷听到依附两字颤抖了一下,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说话,他们便当他默认了。
沈家灭了林家,掌控了惊家,那下一个呢?
她浮雪夜家,会被收入囊中吗?
夜姑娘觉得心一紧,突然想回家看看了。尽管知道那家中,没有人想看见她。
“夜姑娘,凌霄君已安置好。过几日我便带他离开沉源,保证那沈屿寻不着他。”惊天宸走到她身旁说道。
“劳烦你了。”夜绯雪对他点点头,突然想起了宁航那件事,便说与他听,谁知他摇摇头,保证自己绝没有对那宁之下过毒。
夜绯雪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将那宁之的症状与他说,他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从未制过这样的毒。
那这天下,还会有比惊天宸更会制毒的人?
夜绯雪吃下惊天宸给他的药,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那疫病根源被除了去,她发誓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武,这样的体质一闻血腥就中招简直丢死人了。
“惊公子可曾见到沈苍瞳?”
“从未见过。”
夜绯雪不禁惊奇,这个人神出鬼没,这时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希望日后见面,不是在敌对方。”夜绯雪他们与那惊天宸话别,虽然很清楚,下次见面,真的就在敌对方了。
“保重。”
回到客栈的墨染青一言不发地趴在床上想他师父,不时还抹几滴眼泪,夜绯雪也不去吵他,等等,好像少了点什么。
“映蓝呢?!”夜绯雪才想起来自从她进到府中就再没见到映蓝,她居然抛下他一人独自面对那百余高手。她这时真想甩自己一个耳光。
“哦,打完后他急急忙忙跑了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折回去找了。”墨染青的话让她定下心来,总之他没事就好。
话刚说完就见映蓝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灰尘和血迹,原本干净的袍子此时都被尘土染得黑一块白一块。
“你去哪了?”夜绯雪见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那鸡窝里转了一圈。
“找东西。”映蓝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说道:“这个给你,我会对你负责。”
夜绯雪低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她在云岫山看到的那支玉露簪!那流苏确实是那么耀眼,而那上面的青石光滑湛亮。
她一眼就可以认出,的的确确是那支!她将她头上那支沈苍瞳送来的玉露簪解下来,虽然设计一模一样,但是流苏和青石却没有这支好看,果然那时候她一样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怎么会……”夜绯雪觉得自己激动地快哭出来了。
“就……我……”映蓝红着脸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确是云岫山那一眼,那覆上他眉眼的手,不曾再让他忘却。
“那沈苍瞳这支哪来的?”夜绯雪抬眼问道。
“他借去看了,想买,我没同意。”映蓝小孩子气地抢过她手里沈苍瞳送的那只,扔在桌上,说:“不许要这支。”
“知道了,苏公子。”夜绯雪无奈道,她深知映蓝霸道起来是谁也辩不过的。只是墨染青的吼声出现在他们身后:“腻腻歪歪请你们出门去,这边还有个伤心的人呢!”
夜姑娘吐着舌头冲他一拜,拉着映蓝下楼喝酒去了。
“映蓝,你要知道,我说要你负责的话不是真的。”虽然夜绯雪很高兴映蓝能将玉露簪赠与她,但是她确实那日只是开玩笑的,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将那映蓝缚在她身边。
映蓝饮下一盏桃花酒,许是没想到她会和他说这个。那原本涨红的脸颊马上褪到了往日的淡然,“夜姑娘的意思是,是我自作多情。”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对我负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看着他逐渐冰冷的脸庞,夜绯雪开始舌头打结语无伦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是我想多了。”那冷若冰霜的人儿,放下酒盏提起清霜剑便丢下她自己出了门,留下了坐在原地一脸茫然的夜姑娘。
她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可是尽管再像,他也不是那个映蓝呀。夜绯雪将头埋进臂间,虽然那日在流云谷她在他怀里说着他就是他的话,但是她深知,那都是一时受了刺激说的胡话。
她摘下插在发髻上的玉露簪,看了半天,终是将它藏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