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青觉得坐在马车中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无言相对,这让他很难受。比想起师父仙逝了还更加难受。
从沉源到浮雪他们整整行了三天三夜,晚上露宿客栈,吃晚饭的时候,他们更是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安安静静足足憋了三天。
墨染青觉得自己再不找人聊聊天,就要憋死了。想着想着,聊天的人儿就来了。
快要抵达浮雪时,马车被一个清秀的姑娘拦下了。他赶紧离开这个气氛诡异的车里,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公子,请问你可是要去那浮雪?”那个红衣姑娘梳着和夜绯雪一样的发髻,穿着同样绣满山桃花的衣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她极为相似。
“正是,不知姑娘拦我们马车,有何事?”墨染青一看居然有一颦一笑与那小雪儿如此相似之人,登时来了兴趣。
“不瞒公子,我想进城。”那姑娘急得拉上了墨染青的衣袖。
“所以呢?”墨染青不动声色地拉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姑娘许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下跪在了墨染青面前,说道:“城上守卫之人说什么我像极了夜家小姐偏不让我进城。可是我娘亲前几日在浮雪病逝,我还要进城取她遗物,还请公子带我入城。”说完,又给他叩了几个响头。那响头听得墨染青心一颤。
墨染青虽然脸皮厚,但也受不住一个姑娘这样跪拜,反正也只是带她进城而已,想着想着他只好将那姑娘引入车中。
那姑娘一进车里就看见了躺在侧边闭目养神的夜绯雪,登时吓了一跳,差点跌下车去。得亏墨染青眼疾手快扶着她,不然说不定一进城就要直奔医馆而去了。
“这莫不就是夜家的……”那姑娘支支吾吾地说道。
“正是夜姑娘。”那姑娘还想再说什么,便见映蓝朝她看来,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姑娘的脸蛋涨得通红。苏映蓝看到这个与夜绯雪极其想象的女子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把对面的夜绯雪拍起来,但是天性使然,他只是毫无表情地移开眼,继续瞪着睡觉的夜绯雪。
“公子。”她抚手朝他一拜,便坐到了映蓝身边。的确除了映蓝身侧,没有地方坐了。因为那夜绯雪一个人,就躺了两个座位。
一路上依旧是尴尬得很,但是墨染青注意到那女子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映蓝,嘴角那羞涩的笑容看得他好不开心,明明他才是那个将她带上车的风度翩翩好少年啊!
映蓝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去瞪了她一眼。这一瞪不打紧,那姑娘反而更加大胆地看着他。
“姑娘怎么称呼?”墨染青怕夜姑娘一睁眼就看见他们对视的场景,那怕是他们今日都得死在这里,所以赶忙扯个话题说。
那姑娘这才收了目光,笑道:“小女子叫曾念,公子可以叫我念念。”
墨染青点点头,介绍起自己还有那映蓝。虽然他感觉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根本没在听,介绍映蓝的时候耳朵倒是竖得很直。
马车行至浮雪城门前,守城的小侍将他们拦下了。嚷嚷着要检查他们车厢有没有带着不该带的东西。这喊声倒是把夜姑娘给吵醒了,她掀开车帘看了底下的小侍一眼,骂道:“再吵吵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夜绯雪当然不可能去割他们的舌头,只是那被人扰了清梦的感觉着实不爽。
“夜姑娘……”
“是夜姑娘……活的夜姑娘。”
“快放行,不要命了!”那原本围着一圈的小侍一溜烟地跑了,夜绯雪思来想去,那句活的夜姑娘,听得她真真觉得不怎么舒服。
而那马车上的念念,显然是被夜绯雪给吓到了,不经意间往映蓝身边一靠。映蓝明显是感觉到了,他也没说话,默默地挪开了身子。
“这姑娘是?”夜绯雪终于见到了马车上的曾念,像照镜子一样好奇地问。
“夜姑娘,我是曾念。想进城所以借你们马车一乘。”曾念忙整了整云髻,坐端正向夜绯雪抚手一拜。夜绯雪眯着眼睛笑道:“莫不是因为你和我长得像,夜家才不让你进城的?”曾念点点头,证实了夜绯雪的猜想。
六年过去了,她的爹还是不打算原谅她。
也罢,反正她夜绯雪从未奢求过谁的原谅。
他们将念念送至她的舅舅家,刚走了没几步,听见车后一阵叫骂声。他们掀开车帘,却见曾念连人带着一个包袱被丢了出来。他们还听见她舅妈大声喊着“丧门星”。
“怎么回事?”墨染青下了马车,问那个蹲在路边哭泣的姑娘。
念念抱紧她母亲留下的包袱,轻声说:“母亲在乡下久病不治,才被祖父送至这浮雪来医治。前几日去世了我舅舅就觉得在他们家病逝污染了他们家。”
“简直欺人太甚!”墨染青说着就想敲开门评理。但是念念却拉住了他。
“墨公子,如你所见,他们觉得我与夜姑娘相似,所以我都不敢在这城中行走。求墨公子让我跟着你们罢,等你们离开浮雪,我自然跑回我家乡下。我什么都会做真的!端茶送水什么都可以!”许是念念哭声太过凄凉,许是墨染青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他回头看了看夜姑娘,征求她的意见,后者无所谓地摆摆手,多她一个对她又没什么损失。
无非就是客栈多开一间而已。
“钱你自己垫。”夜绯雪甩下一句话便拿着自己的包袱回房间补觉去了。
“墨公子,等我回到乡下,我一定还你钱。”念念道。
墨染青差点就要习惯性地掏出算盘,但是想了想算了,就当做了个善事吧。“如若你想在这城中好好行走,还是换下红袍改个发髻吧。”他提醒道,念念点点头,再次向他道谢后,望了一眼映蓝,抱着包裹回了房间。
映蓝正望着夜姑娘房间的方向出神,墨染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拍拍他的肩膀,“你干脆就进去跟夜姑娘说清楚,你们这样我看的都难受。”
“没什么可说的。”映蓝冷哼了一声抱着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