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梦蓦然转头望着床榻旁的椅子上放置的已经开始融化的几块用布裹着的冰块,心里竟是暖洋洋的。原来大家都是如此的疼她,如此的在乎她。这么热的天,能得这几块冰块,肯定不易,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重要的,生病时,也有人会慌,也有人着会急,也有人会用着疼惜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便是幸福。不管是谁找来的冰块,她却是不想过问,因为她想把功劳归于大家,包括金大人,八阿哥、金飞。
此刻,金飞匆匆跑了进来,担忧道:“怎么样?怎么样?烧可退了?”
南宫梦微微欠起身来,弱声朝他微笑道:“瞧哥哥满头大汗的,我可命大着呢,烧早退了。”
金飞上前用手轻抚了一下南宫梦的额头,这才放下心来,开心道:“果真退了,太好了。”
“让阿玛和哥哥费心了。”南宫梦微微含笑,略略坐起了身来。
八阿哥正拿枕头帮她垫背,忽听她如此说,手僵持了一下,怒目望着她,不满道:“我说你这女孩怎么回事?你阿玛和哥哥是费心,我还费神了呢。怎么我就不能听到你一句让我心慰的话呢。”
南宫梦豪爽一笑道:“好,我知道你们大家都辛苦了。没想到梦梦我一人生病,竟扰得全家不宁,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八阿哥,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曲吗?看在你在我受疼时来关心我的份上,我决定下回免费唱给你听,而且是你从未听到过的曲儿。”
“呵呵,这就又吹上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赖皮。”八阿哥满含笑意道。
“我南宫梦是什么人,何时跟人赖皮过?”南宫梦眼睛笑眯成了缝。
“你,啧啧,我看悬。”八阿哥好笑道。
南宫梦没好地推了他一下,笑道:“去!爱信不信。”
说毕,转头又看向了金大人,温柔一声道:“阿玛,让您担心了,梦梦不孝。”
金大人疼惜道:“说什么担心,只要你能好,什么都不重要。想来,我这个当阿玛可真是失败,本想接你到身边,便可给你所有的快乐,竟没想你在我身边还能受到这样的苦,阿玛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金大人叹气,微微低下了头,心里抑不住的难过与自责。
“阿玛不用自责,梦梦生命力旺的很,没那么容易就倒下的。”南宫梦展出了一抹笑,恬静、唯美。转尔又问金大人,“阿玛,大夫怎么说我病情的?可有治好的希望?”南宫梦一字一顿的问。想来,自己问得也傻,这么明显的病症,普普通通的大夫都能看出,更何况金府请来的?是必看得透透的。
八阿哥含笑抢言道:“你说得对,你可真是命大,幸亏遇到了十一弟。你中了断肠散的毒,十一弟已经给了你吃了解药,你呀,现在已经完全没事,跟正常人一样了。”
“解药?不是说断肠散没有解药吗?十一阿哥哪来的解药?”南宫梦听罢八阿哥的话,显然大惊,实在不敢相信,语气略显仓皇。
“是没有解药,这是十一弟的独门配方。”八阿哥骄傲地甩了一个脑后的辫子。
“他懂医术?”南宫梦对八阿哥所言,实在难以苟同。历史上可没讲这个十一阿哥还懂医术,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又不得不在他的优点上再加上一笔,哎!优秀呀,没办法。
“薄芸师傅是个懂医术之人,十一弟自小就在她门下勤学苦读,经常看医书,所以对医术才有所通晓。”八阿哥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意,句句都饱含着对十一阿哥的夸赞。
南宫梦怔怔地略低下了头。实在不曾想到她身上的毒,竟是十一阿哥解的。刚才十一阿哥还那么冷冷的告诉她,断肠散无药可解,可转眼就有人告诉她,是十一阿哥送解药解的她的断肠散毒。这事也太莫名其妙了,莫非十一阿哥有意戏弄她?师傅下毒,徒弟解毒,这事情可真是越来越纠结了。若薄芸知道十一阿哥为她解毒,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也或许两人本就串通一气,专门为试探她的忍耐力?南宫梦越想越混乱,干脆搁置下来,不去多想了。
“梦梦,你怎会突然中了断肠散的毒?”金大人突然如此问道。
南宫梦断不会告诉他是薄芸下的毒,便搪塞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我定要查出这个卑鄙小人,竟对我的女儿下此毒手,我必不让他好过!”金大人说着,转尔拍了拍南宫梦的手,道:“放心,梦梦,阿玛不会让你白受苦的,你受的苦,我会让那个加害你的人双倍还回来。”
“此人用断肠散为何只给妹妹下毒?妹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金飞轻声问南宫梦道。
南宫梦依旧摇头,她又能说什么呢,此时万不能露一点口风,否则薄芸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八阿哥挑眉凝思,顿伸出食指,道:“会不会是薄芸师傅?”
南宫梦忙矢口否认道:“不,绝对不是她!”
“你反应这么大是为何?我也只是猜猜而已。”八阿哥蹙眉瞧着南宫梦。
“没,没有。我是说,薄芸师傅没理由对我下毒,我们从没有过什么过节。”南宫梦忙低声掩饰道。
“哦,这些莫名的事就留给舅舅查吧。我告诉你一桩好事,明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雅竹戏园钱小姐比戏招亲的热闹门。你可愿凑凑热闹?正好散散你近日来的郁闷。”八阿哥捧出笑脸,乐此不疲道。
金飞道:“还是不要去了,男子的事,你女孩子凑什么热闹。”
“我不去,我肯定不去。”南宫梦含笑道。只是心里的小鼓却不停地敲:一月只有这么一次放松的时刻,不去?可能吗?
次日,锣鼓喧天,笑声绵绵。
雅竹戏园的今天无疑是京中最独出的一枝。内堂中挤满了高官子弟、皇亲国戚,四处热闹繁杂、谈笑声源源不断。
有人是为钱小姐而来,有人却是为凑热闹而来,更有些人是因为无聊而来。
且说南宫梦今天的穿着,那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一身白色衣服,干干净净,头发编成长辫子,头戴一顶锦帽子。乍一看,就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帅气潇洒,秀气凌人。
她点了一壶酒,四碟小菜,坐在最角处的一间细珠坠帘的雅间,整个堂内情况,皆收眼底。
南宫梦倒了杯小酒,夹了两口小菜,坐了一刻钟后,抬眼间正瞧见女扮男装的小妍往她这边走来,后面金飞紧随其后。
南宫梦美美地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小妍美滋滋地走到南宫梦面前拱手行礼道:“公子,少爷来了。”
南宫梦见她如此懂得变通,自然开心,再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金飞后,慌忙起身,含笑道:“哥哥,我可是等你好久了,这才来。快坐。”
金飞看到南宫梦这番打扮,先是一惊,后竟“噗哧”笑了出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道:“我说妹妹,你叫我来,莫非是让我看你女扮男装,如何大获全胜?人家可是女儿家,你可别胡闹。”
“我不胡闹。哥哥,你可见过钱家小姐?”南宫梦定睛看着金飞,笑容可掬。
“听人说,貌似天仙,碧月羞花,却未睹过芳容。”金飞满含笑道,语气中略感惋惜。
“瞧瞧!这钱姑娘必然是美,若不然别人怎会把它夸成这般?”南宫梦表情格外的俏皮。
“嗯,说得也是。”金飞刚肯定,忽一想不对劲,蹙眉看向南宫梦道:“妹妹什么意思?”
“若这个如花似玉的钱小姐做哥哥的新娘,哥哥可喜欢?”南宫梦笑得很是甜美。
金飞听罢,先是一怔,后大笑起来,“妹妹,哥哥我也不会唱戏,人家可是比戏招亲。妹妹不用如此费心,哥哥我准没戏。”
“谁说的,我说哥哥有戏就有戏。只要哥哥愿娶,我就上台拼命夺冠去,势必让这朵花落在咱们家。”南宫梦骄傲地拍了一下金飞的肩膀,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不行,你夺冠,让我娶,这岂不是欺骗?”金飞惊站了起来,明显对南宫梦的作法反对。
“哥哥,”南宫梦撒娇的叫了一声,“你还没见到这个钱小姐,若你见到了,恐怕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了。”
“那就等见了再说吧。”金飞语气带了几分坚定。
南宫梦无奈,只好耸肩叹气道:“好吧。那就等钱小姐露了脸,若哥哥看得上,我必为哥哥夺下,若哥哥看不上,我也只好做罢。”
金飞细瞧着南宫梦垂眸委屈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知道你是为哥哥好,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
“不能只心领,我费那么大的周折,可不是让哥哥来只心领一下就成了。”南宫梦嘟了嘟嘴。
“好吧,那咱们就等着那个钱姑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