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现场烧得一片狼藉,消防员勘察寻找起火点,搜索伤亡情况。废墟中,残留大量烧毁物品,受灾五户人家造成巨大损失,他们跪在外围地板哭天喊地,嗓音哭哑。
火灾中心作坊内,消防员找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距离尸体几步开外有一个金属打火机,一把烧融手柄的匕首。明显涉及到刑案,于是转交至外围警察。认真确定再无复燃可能,消防车撤出老城区。
将火灾范围拉上警戒线,中心点内,警察现场勘察,进行拍照取证、寻找埋在废墟中的线索物证。蒋良和张乐乐移动尸体到外围,赵实戴上手套掰开遇难者嘴巴,右手打开强光手电往里照射,发现嘴内没有吸入性尘烟,黏膜也不存在热损伤。不过,口腔含有鲜血,上唇裂开,一颗牙齿断裂里面。她顷刻意识到,遇难者不是烧死的,大火燃起前,已失去生命体征。接着拿起手腕,擦拭表盘和表面金属仔细端详,认出了受害人身份——孔耀威。
一刹那间,她内心负疚。
一个朝南,一个向北,两者之间,她判断错误,转身追踪蒋良。倘若当时选择孔耀威,也不会让其被杀害烧尸。
蒋良来到火场中心,蹲在地上,拿着焚烧高温变色现象的金属打火机,再从怀里掏出自己所用打火机放在一起对比。
真巧,同一品牌,同一款式。
从除夕夜血案,到今日大火烧尸,牵涉到身上的一切,巧合到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分裂犯下的罪案。难怪赵实不信任他,倘若不是火灾时间段一直和李寻环在一起,他也要疑神疑鬼,质疑自己杀人焚尸了。
收好自己的打火机,将焚烧痕迹的打火机装进证物袋交给王白。
王白火场中找到的三样物证,分别是打火机、融化手柄的匕首、一个电池爆炸背部烧毁的手机。手机恐怕已无法提取里面信息,电子元件在高温下完全损毁。
除此之外,杀人痕迹于大火下消失殆尽。
市公安局车子到来,围观群众让道,法医部门的人看尸体烧成这样,没必要再尸表检查,于是直接装进尸袋运回解剖检验,连带三样物证带回送去痕迹科。
“赵队长。”蒋良走到赵实跟前,递出文件袋和病历单,缕述调查所得。神秘的外地人李寻环跟案件有关,但不是凶手,就是不知其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不必再把警力放他身上。
看完他提供的线索,赵实召集调查小组人员,集中追查犯罪嫌疑人吴归,王白随她去一趟孔耀威家中。
凶手伪造十五年前就诊病历,向目标寄送“死亡病历单”,再亲手执行诊断结果,那么孔耀威家中极大可能有病历单,上面诊断结果恐怕与尸检结果一致。
队员们即刻执行调查任务,至于蒋良,晾在一边。赵实还是那句话,坦诚相待,是构筑信任的基石。否则调查组内部,仍离心离德,无法做到同心合力。
蒋良跨越警戒线,离开火灾废墟,回到南园大街。中午饭点,人们愁云惨雾回家中,彻底没了过年喜悦气氛。
超市打上一份快餐,买一瓶啤酒,蒋良坐在仁康诊所玻璃墙外的椅子,扒着饭菜看这条令人不喜的街道。
诊所内的李慈,端出一碗牛肉面,与他坐一起,啥话也不聊,就做饭搭子。
赵实、王白一起来到孔耀威家小别墅,其妻开门,见是警察不由愣住。赵实告知孔耀威与“除夕夜血案”有关,需要进入寻找重要证物。
孔耀威妻子第一反应是,警察抓走了丈夫。不信深爱之人卷入杀人案中,其请求带去看望丈夫情况。
赵实拒绝,暂不方便两人见面和透露相关信息,还请麻烦配合警方调查。
乱了心神的孔耀威妻子,不知如何是好,开门放人进入。
踏入孔耀威家,赵实第一感觉是干净、温馨,第二感觉是,整个家弥漫着幸福的味道。客厅里的生活气息,告诉进来的客人,主人家生活美满;墙壁上一家三口海边照片、生日照片、入学照片,展示出甜蜜的幸福;衣帽架熨烫平整的衣服,陈诉女主人是温柔体贴的人。想必丈夫每日西装不留一点皱褶,儿子衣服总是干干净净散发洗涤用品馨香味。
和王胜利家对比,简直是两个不同极端。
失去孕妻的王胜利,家中蒙尘寂冷灰暗。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孔耀威家,散发着温和的色彩,连带内心跟着柔软下来。
孔耀威刚上初中的儿子坐在沙发,玩着拼图,其母上前搂住微笑说警察找点东西,眉眼干净的男孩腼腆“嗯”了一声。
要是这对母子知道丈夫、父亲死亡,不知该有多伤心。
取了烟灰缸里的烟头装进证物袋以做DNA比对,而后跟随性格温柔的女人上二楼。先是搜查卧室,再进书房无遗漏地翻查,终于从一本酒店管理书籍找到病历单。
随后,两人离开。
看着他们背影,孔耀威妻子拨打电话,连续几次手机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回派出所路上,赵实打开病历单。上面患者名字是孔耀威,就诊时间2009年5月30日21时16分。主治医生诊断意见,头部遭受钝器伤,存在意识丧失、抽搐症状,面部二十处以上利器刺伤,其中一道刺穿太阳穴颈动脉处,深度10cm。病情评估,1级患者病情濒危,将立即死亡。
无任何治疗处理,两位主治医生李儒彦、俞心蜜签名。
眼下尸体烧毁,难以判断面部伤口,待法医尸检,扫描颅骨上的刀伤,切开死者大脑,才能知道死亡方式。
赵实有预感,和除夕夜案子一样,这份病历单符合尸体检验结果。
两人回到府中路,已从医院回来的陆今,拿着擦布擦拭后座血迹。他招呼道,孕妇路上生产,林温舒接生的,三岁和五岁小女孩亲眼目睹生产画面,不晓得有没有心理阴影。反正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晕过去。他联系上孕妇男人,等其带上产妇婴儿用品到医院,林温舒再带女儿回家。
“队长!”重新换新装备的魏以春所里走出来。她刚刚回到老城区,得知大火烧尸极大可能和除夕夜案子有关,便知凶手又动手了。
“你怎么受伤了?”赵实看她右手掌缠绷带,一张小脸圆鼻青脸肿,内心感到担心之余,又冒起怒火,对刑侦警察动手,气焰真是狂妄。
“咱们进去说。”魏以春笑出白齿。
赵实、王白凛若冰霜一起到会议室,外面清洗擦拭车子的陆今,掏出手机点开孔司发来的微信,对方要求随时将大火烧尸案情况告诉他。回复“好咧”,他手机揣兜里,钻进车座下努力清洁。
会议室反锁上门,魏以春委屈抱住队长,控诉身上发生的事,及感谢王胜利及时出面,才保住右手没有骨折。
她已走办案程序,取证、做伤情鉴定、身上衣服装备全移交痕迹科,执法记录仪有可能恢复,技术室同志会努力提取数据。总之,只要执法录像恢复,是否她撞碎了骨灰盒,又有谁参与袭警,一个都不放过。
自己人被一群野蛮人欺负成这样,王白愤然,派出所内部警察信不过,老城区居民排斥敌视刑侦大队人员,建议从别处调人增加调查人手。
赵实未采取意见,眼下问题不是调多少人手能够解决的,说不定反效果起更大冲突。接着安排,王白随同魏以春,接续未完成的任务。只要再有人敢公然袭警,警告无效后,可反击强制拘留。特殊情况随时联系她,届时会带人赶过去。
队长这番安慰和安排,魏以春心头暖洋洋,上午所受的委屈全部消失。接着,汇报调查所得——队长是对的,他们的确有共同点,存在某种牵连。
她摆出傅家兄妹照片,说道:“十五年前,也就是2009年5月30日晚,傅家兄妹父母死于一场医院大火。”继而,放下楚夭照片,“楚夭是当年幸存者之一,身上烧伤源于那场大火。”接着,继续摆放王胜利照片,“我问他,他怀孕的妻子是不是死于那场大火,未获得回复,但我预感其妻死于十五年前的火灾。”
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点,牵连着的事件,不是受害人,就是受害人家属。
剩下的林稚、李从冬,还有行踪环形路线上的人家,她和王白一起查清,便可完全确定。
听完汇报,赵实打开两张病历单,魏以春看完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现在发生的案子,果不其然和十五年大火案有直接关系。
赵实要求,除开行踪环形路线上的人家,也要查清张宝财、孔耀威彼此存在的关系,与那起大火存在的牵连,病历单上的两位主治医生,如今身在何处。还有,寻找到下一名受害者。病历单做旧成功六张,眼下死亡两人,极可能再有四人存在生命危险。
她大脑深处,将一根又一根纵横交错的丝线,逐渐厘清连一起。任何一起刑案,都有根本原因,唯有深入探索挖掘,才能倒逼出背后的罪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