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犯面目明晰,调查组实施抓捕,经由彻夜寻踪,仅轮番休息五个小时左右。大清早,警察“拉网式”探查寻找,以掌握昨日其方向踪迹。
很幸运,某位大妈提供目击信息,李慈被变态跟踪,曾求助帮助,并且指出离开方向。
老城区一条路,延伸方向,纵横交错,千变万化,很难计算判断最终选定逃匿路向。好在又有八个人,于八个不同方向见过李慈,指向也不尽相同。
赵实思索分析,李慈故意混淆,八条路线踪迹,只有一条正确,也许,又都是假的。打开折痕磨损,画有线条和标注的地图,她拿出笔,给看似乱七八糟的地图,添加八条路线,进行延伸,在延伸的岔路中,计算前进。
魏以春探头,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蒋良则从李慈对本地感情……伪装的感情里,推算藏身何处。从小诊所二楼伪装正常居住环境看,不可能存在第二处房产。李慈嫌恶此地,藏身所大概率是租住的。赵实未向社会公布嫌犯真实身份,老城居民们不知性情温和的李医生涉嫌杀人,自然难以查出,谁租房给他使用。
昨日,孔司闻风而动,手下二十四小时轮班不停歇找人。他们和他,还有李寻环三方都没有李慈行踪去向。
孔司不敢漏消息,让整座老城居民挖掘李慈,不然下死手,第一大嫌犯是他。本就与十五年前大火案不清白,明着找人,无疑暴露自己灭口目的。他忌惮着,深知赵实不侦破案件誓不罢休,故不能架自己火上烤。
然而,眼下和被架在倒竖的利刃上没啥两样,一但砍断绳索,全身刺穿死亡。
孔司很急,比警察还急。谁也不知李慈掌握当年真相多少,倘若真有证据事实,那么手里一切将轰然倒塌,笼罩老城区上空的“保护罩”,破碎消失。
老实说,蒋良相信赵实能够拨开迷雾,成功查出真相,却无法预测真相之后,此地会变为怎样一番景象。
“八条路线寻踪觅迹一遍。”赵实收笔,地图上延伸路线,几乎面临1×2,或×3条不同路线。她甚至蜿蜒其中一条,竟环形绕回初始位置。熟稔本地的李慈,是活地图,轻而易举利用地缘的复杂性,隐迹潜踪。
拍下嫌犯出没的路线图分享给其他队员,赵实三人选中面前,向深处进发。其他收到地图路线的队友,分散追踪而去。
赵实眼前道路尽头,有三条分向不同岔路口。待面临三选一问题时,果断和蒋良、魏以春分开,戴好耳麦随时保持联系。
三个人,三条不同方向,穿行进入本地居住区。斑驳旧日的路巷,早起的居民顶着寒意开始一天生活。有人不长眼地,朝赵实泼出刺鼻汽油,下一秒火光窜起。赵实反应极快,紧急避开才没被烧到,手心不由惊出冷汗。
不小心的人,不好意思道歉,请她进屋子里坐坐赔礼。
赵实拒绝,刚想离开,泼出汽油的中年男人盆子一摔,怒声道:“你是瞧不起我吗?”
周边好几户人家,随这声叫喊,神色不善前后围拢成一圈。赵实不动声色观察,判断眼下情况——魏以春受袭之事在前,不得多想。
“我还有工作,麻烦让开。”赵实嗓音沉沉,目光锐利。
“你说千说万,就是瞧不起我!”中年男人声势汹汹,“都快元宵节了,你就不能让老城区老百姓好好过完这个年?咱们好端端的,安分守己过日子,可却因你们鸡犬不安。赵警官,进入别人家门,当守规矩,服从规则。你们倒好,闹得这里一塌糊涂,全然不顾我们感受,既如此,我们又何必在乎你们呢!”
赵实目光炯炯,手始终按在腰间警棍。
“咱们只有一个愿望——恢复老城区平静。”中年男人咄咄逼人,“希望赵队长多多听听大伙的声音,不要再折磨我们。”
听到这,赵实唇角荡开冷笑,冷笑中含有讥讽的味道。
一直以来的表面平静,是以牺牲难以发声的群体身上建立起来的。他们拧成一股绳墨守成规,维护服从封闭扭曲的规则,排挤外界,想和过往一样,轻轻一抹,任何事都未发生过。张宝财、孔耀威的死,楚夭跳楼,十五年前疑点重重的大火案,只要默契消声,一切如常,就这样对他人苦难,熟视无睹。
围观者见她缄默不言,更加气焰嚣张,以人多势众逼迫她屈服本地规则。否则,大家不欢迎他们。
一旦服从本地规则,以老城派出所处理案件方式,张宝财、孔耀威的死,楚夭的跳楼,过去疑点重重的大火案,将落到无声无息方式结束。
真相不重要,本地居民希望恢复往昔平静生活。至于因过去和现在案件死亡的人们,他们不在乎。
自私自利,极端排外。李慈太了解本地人,才借此利用对付警察。她预料,调查组的人会遇到妨碍。不过她早已预先通知,队员们极力避免摩擦。
“我是警察,依照法律办案。任何地方传统规则、秩序,都不能高于国家法律。如果有,那就由现代司法来打碎它。”赵实掷地有声话语,如同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捅进老城区心脏位置。
围拢的人惊愕,这是向整座老城区挑衅吗?头一次见敢正面刚的,中年男人咋舌。
赵实压着腰间警棍挪动脚步,走过阻挠者面前。她目光犀利,一米八的身姿,散发身为刑侦警察的威严气势。有一人触及她凛若冰霜的眼眸,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直到她走出这条路巷,拦截妨碍的居民们,才回过神,又无人敢追上。
和赵实推测的一样,耳麦里陆续传来队员们遭到各种阻碍,也非人人和她一样轻松脱身。
口口声声要求恢复老城区平静,调查组应当遵守本地规则、秩序办案,背后逻辑真相是,捣碎案件链条上的人们,倒进烂泥潭,天下太平。
一如自杀身亡的徐图,轻而易举消抹掉。
选中左边路巷的魏以春有前车之鉴,碰到靠近的本地人,跟见病毒似的退避三舍。想使手段干扰的本地居民,骂骂咧咧,让滚出他们的地方,高喊“还给老城区平静生活”。
这句话,引起共鸣。自“除夕夜血案”开始,老城区笼罩阴霾,一开始知道杀人犯潜藏里面,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不免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成为下个谋杀对象。本该喜庆的春节气氛,愣是过出清明节的味道。
随着案子曝光,且牵连十五年前惨案,知晓凶手目标是涉嫌纵火之人,感到庆幸之余,也不想再在罪案笼罩的高压下小心翼翼过每一天。
他们明明啥也没做,安安稳稳日子被打破,平白无故承担压力。现在,是时候夺回往昔平静安逸的日子了。
“还给老城区平静生活”的声音,传遍街头巷尾,调查组人员遭遇严峻情势,追查疑犯行踪路线被堵住,寸步难行。
看似简单诉求背后,包含纷繁复杂的问题,也就身为社会学教授的陈复,看得更加透彻。
蒋良同样遭遇本地人阻挠,被责怪放任事态发展,大家只想好好过日子,警察和杀人犯却搅得所有人惶恐不安。
瞅瞅外头,有新年气氛吗?
不知情的,还以为整座老城区在办丧呢!
本着对方说啥是啥的蒋良,三言两语应付,让再忍忍,所有一切很快结束了。
耳麦里,不时传来调查组其他人声音,阻挠太多,侦查都不太顺利。
赵实报上所在位置,让蒋良、魏以春过来碰头,叮嘱手下队员莫太过于分散。
蒋良回复“收到”,赶去汇合。
那边,赵实摆脱阻碍,在临近福北大街的巷子里等待两人到来。
李慈推得一手好计谋,利用排外的老城居民、扭曲的规则对付警察。当前状况,恐怕得案子侦破那天,才能平息汹涌的敌意。
巷子内左右矮楼靠得很近,其中一栋小楼有水管漏水,水流“滴答”连续不断滴落地面,形成小小水坑,水坑溢满,蜿蜒曲折流进下水道。
赵实等待中,抬头望一眼阴沉沉的天幕,阴冷的灰色调,与本地表面光鲜实际阴暗的环境氛围,很相配。
这时,巷子左右,有戴纸头罩,以笔墨画出夸张五官的五名壮汉,手持钢管朝她走来。
来者不善。赵实利落抽出警棍,作防御攻击姿态。
小巷气氛肃杀,赵实没问来者身份,对方也未报门号。在漏水的水滴,“滴答”落地刹那,一壮汉大喝朝她头部袭击,另外一名壮汉锁死她退路,背后横挥。闪瞬间,赵实腰部后倾,勉强避开突袭,再以警棍回挡反击。
面对一比五局面,赵实头脑清晰冷静,利索应对。虽说自己人数占据下风,不时受钢管重击身体,但她没畏怯,有绝对自信抓住五人。
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刑侦警察,五个靠蛮力的袭击者。从一开始处于压制挨打的赵实,依靠多年来积累的过硬实力,一个个放倒袭击者。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逃离。不等赵实追上,赶来汇合的蒋良,挥踢右脚,带着劲风踢中对方腹部。壮汉身体一僵一抖,疼得蜷缩在地。
扯掉纸面面具,都是本地人的熟悉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