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寨一半人低伏在地，不敢抬头，有一半人却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发生的事情，几个潘五教导过的小孩子已经无声的啜泣起来。
没多久，在那马军的后队一阵声响传来，有怒喝声、鞭打声、击打声、炮烙声，哀嚎声，却唯独没有潘五的声音，一丝也没有……
那大将领张寿眯着眼睛，手捻胡须，端坐在马上，好像对这些声音很享受一样，如聆仙乐，得意洋洋。
没多久，跑过来几个匪兵，在阵前的空地上立起一个正好一人高的十字形木桩，牢牢固定在地上，之后又跑回后军。
又过了一刻，那小七双手鲜血，一脸兴奋地快步而来，跪伏在这张寿面前，似乎压抑不住自己这报复的快乐，颤声道：“报大将领，我等已料理好了。”
张寿哈哈一笑，吩咐道：“带过来。”
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抬了过来，他一丝不挂，只是身上已看不出作为人的一点皮肉痕迹。
他被架在那小小的十字架上绑好，面向着无忧寨的众人，只是除了那一丝带着破音的喘息之外，再没有一点声响发出。
寨子里的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心胆皆丧的低下头去，这一眼就够了，够他去做一辈子的噩梦。
这是怎样的一具身体，他的头发已被拔光，双眼被剜去了一个，耳鼻不见，口中也有鲜血不断流出，四肢软软的搭在那木架上，显然都被打折了不只一处，全身皮肤皆是焦黑，还有烟气冒出。
他的胯下男根也已被人小心的剐去，留下了一团还在抽搐的血肉，又被细心的涂上了药膏，想是怕他死得太快。
只是靠着绳索的固定，他还能直立在这木架上，用一只睁不大的眼睛看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些伤势的大部分都是那名叫小七的少年所为，他终于在这具不会反抗的身体上得到了报复的快感，好像抵消了自己那一天不战而逃的屈辱，从此又能在这个团伙中挺起胸膛来做人；
这让他对这“开天金吾大将领”感恩戴德，刚才听到要将这人收为亲兵时的惶恐也不翼而飞了。
张寿也跳下马来，手提着一根马鞭，站在那具身体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啧啧啧，有没有后悔啊？”
潘五没有出声，他也出不得声，舌头早被割去了。
张寿面色一变，一手捏住这潘五的下巴，看着那不由自主张开的，无牙无舌的血肉孔洞，双眼凶光一现。
他蓦地转身，手中马鞭带着风声当空抽下，直接落在了那跟在身后的小七脸上，鲜血飞溅中，一只眼球似乎也爆裂开来。
“娘的，谁让你们把他的舌头也割了？这让老子还怎么问话！”
他怒发如狂，好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人弄坏了一样，前端带着铁珠的马鞭不断挥下，将已经在面前翻滚惨叫的少年打得鲜血四溅。
反复了十几下，好像也是累了，喘息着停了下来，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不太动弹的身体，接过旁边其他侍从殷勤递上来的汗巾，大力抹了抹自己的头面和双手；
再摘下沉重的兜鍪，狞笑一声，狠狠地向地上那还在喘息的头颅惯去。
噗得一声，兜鍪顶端的尖角连同半顶铁盔一并砸进了地上那少年的眼窝，让他一声不吭的松弛下来，再没了动静。
潘五半睁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刚开始时一样的平静。
张寿出了一口恶气，平静了一点，这才转过身来，直视着潘五的独目。
半晌后，他又呵呵的笑出了声，转过身来，面朝着地上这黑压压一片的无忧寨的村民。
“你们这些渣滓听着，本来今天老子是要你们的脑袋来给我家兄弟陪葬，不过本将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便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喘息了两口，面上的狞笑之意更浓了几分，伸手从自家的靴筒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将它猛力一掷，插在地上，再扫视了一圈跪下的寨民，大声道：
“一个一个来，谁用这刀捅他一记，我便赦免了他的罪过，留下一条命来为我继续效力。”
稍停了一下，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得意之色一闪，接着道：“如果谁能割下他的一块肉来，我便免了他家一个月的粮贡，说话算话！”
“当然，谁要是一不小心捅死了他，那我也是不依！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地，场面上一片寂静，无忧寨中的村民都战战兢兢的爬在地上，哪里有胆量去看面前这具悲惨恐怖的躯体。
大将领张寿牙关一挫，怎地会没人响应？将手一招，五百骑兵齐齐“呛啷”一声，把鞘中的马刀抽了出来，作势欲冲。
张寿又狞笑道：“我数十声，若还是无人，那就都和他一块儿上路吧。”
说罢，双眼一抬，仰面朝天，口中出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字数得飞快，好像等不得要大开杀戒一样。
此时人群中终于有个声音发出：“我来。”
张寿狞笑着停止了数数，低头来看，却正是那无忧寨的寨主老汉韩杨，只见他哆哆嗦嗦站起身，双眼低垂，不敢看任谁，径直走到了那柄短刀前面。
伸出双手，一把将那刀从泥地上拔出，手足发抖着来到了潘五的面前。
老汉涕泪横流，也不知是悲是惧，嘴角抽搐，那刀尖指着潘五的肩头，却抖动的好像马上要脱手而去。
他的眼睛刻意避开潘五的独目，喘息得如同一个风箱，酝酿了半晌，连张寿也要不耐烦发怒时，终于发出了一声老年人嘶哑的吼叫，就好像一只垂死的山羊，将那柄短刀噗的一声，插在了潘五的肩窝。
他撒开手，就让那短刀留在了潘五的身上，自己已是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几乎要失去意识。
张寿又呵呵笑了起来，大声赞道：“好！这老小子就没了罪过，以后好好出力，本大将领决不会亏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