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又道:“我再向你打听一件事。”
小二客客气气地道:“您说。”
“你们这里,昨天有没有一个在街上卖河灯的小修士?”陈旭道。
小二回答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昨天是乞巧节,街上卖灯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我整天在店里忙,也没时间上街。”
陈旭换了个说法,“那有没有一个小修士,遭到过家庭变故,比如媳妇或者相好的跟人跑了,或者死了之类的。”
虽然是怀疑并不是这个原因,不过还是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什么线索。
“修士?”小二摇摇头,“不知道!”
邻桌的青衣男子,悠悠插了嘴进来,“公子要问私奔,还真有一位,不过不是修士,是个书生。”
陈旭诧异,道:“哦?说来听听。”
“据说,钱家大小姐和一个书生相好,可是钱家嫌书生没钱没势不同意,便给她介绍了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那钱大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不同意,这事就一直拖着,直到钱老大死,钱家疏于防范,钱大小姐就约了书生两人私奔了,当时这事还闹得满城风雨。”
“嗯。”小二点点头,“这事全镇子的人都知道。”
陈旭又继续问:“这钱大小姐和钱多多是什么关系?”
“是他亲妹妹啊。”小二道。
青衣男子又叹气,自言自语的说:“自从钱老爷和钱老夫人去世后,我们两家的生意就突然断了,本来这次前来是和钱家谈生意的,谁曾想刚到这,钱家老大又没了,钱三小姐又跟人家跑了,钱府现在是乱成一团,我们几人都拖了这么多天,都没能看到钱家其他的两位公子。”
紫衣公子也说道:“谁说不是,我都出来一个多月了。”
陈旭不解:“几位都是和钱府有生意往来么?”
紫衣道:“可不是么,虽然钱老爷几个月前去世,生意是有些有影响,不过还不至于现在这般,惨淡的不行,甚至要和我们终止合作。”
陈旭不解问道:“为何会这样?”
青衣道:“陈家那两位公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放着这么好的铺子不管不问,生意能好么?”
黑色衣服的又说道:“要说啊,还是渭水镇的陈家,陈老爷那才是经商奇才呢。”
陈旭一听提到了父亲,瞬间来了兴趣,脊背挺了挺,坐直了身子,问道:“哦?为何这么说?”
紫衣男子朝他瞧了过来,说道:“一看小兄弟就不是生意场合上的人,这世间谁人不知陈言淼,陈大善人,那做生意的本领真是让人佩服。
手底下有茶庄、布庄、酒楼和客栈四大产业,几乎垄断了天下的衣食住行,而且名字也是别具一格,所有的茶庄都叫做品茗斋,所有的布庄都叫做布锦轩,所有的酒楼都叫做香宇楼,所有的客栈都叫做云来客栈。”
陈旭对父亲并不是很了解,听他们这么一说,忽然更关心起他来,“那陈老爷手下这么多产业,他忙的过来么?”
陈九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些年师弟在山上对自家情况确实不太了解,师弟早晚是要继承家业的,如今这般多了解了解也是好事。
那个紫衣人又说了好多。
“既然如此,那几位兄台为何不和陈家做生意呢?”陈旭又道。
青衣男子指了指身边的三位,说道:“我们也想啊,可是我俩是做药材生意的,他是做陶瓷的,还有他是做铁器的,我们和陈家的生意实在是不沾边啊,陈家又有自己的产业链,我们想改行也来不及了,陈家又不打算扩展其他产业,所以只能和沽水镇钱家合作,钱家虽比不上渭水镇的陈家,不过在江南一带,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紫衣男子叹口气,“哎,只可惜啊,这钱老爷一死,这钱家便没了往日的光彩。”
陈旭问道:“那钱老爷怎么死的?”
青衣男子摆摆手,“那谁又知道啊。”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对钱家的细况并不怎么了解,除了和钱老爷有生意往来,其他也没什么了解。
灰衣男子,身形魁梧,声音壮如牛,说道:“不合作就不合作,我还就不信了,凭我李大牛的手艺,打出来的铁器,还能没有店铺卖,大不了和陈老爷学,自己开铺子,也将那铺面开满天下,也省的到处看人脸色吃饭的好。”说着拍了下桌子,桌子跟着颤了颤,起身上楼,“老子还不伺候了,回家!”
青衣男子又唉声叹气道:“说的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可知陈老爷也是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打拼了二十多年,一点点摸索经验,才做到今天这般,哪是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做到今天这般的,这里面的心酸历程,恐怕只有陈老爷自己知道。”
陈旭听着他们议论着父亲,想起那日父亲不舍的神情,几日不见还真的有些想他爹爹了,看来有时间得跟他爹爹报个平安,叫爹爹安心才是。
那群人又说了好久。
陈旭了解个大概,看来这钱家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决定先去趟钱府,一探究竟。
还没出门,迎面扑上来个中年农夫,看到他们就扑通跪到了地上,一双苍老粗糙的手,像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拽着陈九的衣襟,磕头乞求道:“少侠救救我家小女吧!”
陈九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有话好好说。”
“少侠,我家小女昨晚不慎掉到河中,被少侠救上来后,回到家便腹痛难忍……”农夫脸色难看极了,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少侠本领高强,还请少侠救命啊!”
边上那桌上,坐着的几个人甚为不解,为何要求他们一行人,除了长得俊秀些,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昨晚救人之人?
再一细看,可不就是昨晚下河救人的那个人么,一连救了好几个落水的人,而且他旁边的那位男子,就是他用一张符咒引起的鬼火。
再这么一看,便瞬间觉得他们与众不同,闪闪发光。
陈九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当时我就在你们旁边,我还当面谢过你的,我看几位不像本地人,就一路在客栈里打听,这才看到几位少侠,还请少侠救命啊。”
他们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说道:“哪里?带我们前去。”
月离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又被厌邪留了下来。
农夫带着他们七扭八拐的来到一家农家小院。
还没进院里,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气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一声声凄厉的闷叫声,听得人心里毛骨悚然。
屋外烈日暖阳,屋内阴气深深。
屋子里的东西被摔的杂七碎八,连个下脚地方都没有,陈九把地上的碎物往一旁踢了踢,留出一条下脚的通道来。
陈旭脊背挺直,脸色如霜般凝重,一双眼凝着锐利的精光,谨慎的扫向屋内床上的女子。
女子躺在床上,手脚分别被麻绳绑在了床头和床尾,肚子鼓动的感觉要爆炸了一般,嘴里堵着一块布,嘴角血迹斑斑,虚弱的将近昏迷,却又痛苦的挣扎着,沙哑的嗓子,发出一串串‘呜呜’声。
老妇人两鬓斑白,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的泪花,一双手颤抖的按着发狂的女儿,胳膊上被咬的都是血印,女子双眸疯狂的可怕,已然神志不清,认不得人了。
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陈旭下意识的别来了眼睛,厌邪站在他身侧,微微凝眉盯着他,见他神色有些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不喜欢这血腥的味道,每每闻到就反胃的很。陈旭冲着厌邪,微微摇了摇头,靠着窗户站着,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脸色好转了一些。
这情形和初见他们一样,却是比他们更严重的多了,不过,有了之前的案例,再解决起来,便也觉得得心应手起来。
陈九回头看了他一眼,“师弟,我来就好。”
说着凝神敛气,双手快速结印,做法,灵光乍现,瞬间将屋内阴霾之气绞杀殆尽,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在房内,一张安魂咒飘过来,贴在女子肚子上,女子骤然安定了下来。
老妇人长吁一口气,一颗疲惫不安的心松懈了几分,那女子便又尖叫挣扎起来。
陈旭讶然,随即两张灵符朝那女子飞了过去,肚子里才彻底平静了下来,女子虚脱的昏迷了过去。
俩人彼此看了眼,陈九上前,凝聚灵力,手指灵光乍现,一股灵力,进入女子体内,查看腹部情况。
忽然,陈九脸色骤变,扫了眼床上的女子。
陈旭蹙眉,双手微微攥紧,问道:“怎样?”
陈九道:“阴气太重,似乎里面有三只鬼的魂魄。”
三只?
管他几只,那就打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陈旭揉了揉鼻子,走了过来,冲着农夫命令道:“拿杯水来!”
农夫赶紧倒了一杯清水。
陈九在水里设了道灵符,“灌她喝了。”
老妇人颤抖着身躯,一双枯槁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解开绑着的绳子,麻绳陷入骨肉当中,被血水浸泡的腥红,老妇人心疼的泪水,哗的又流了下来,颤巍巍的将昏迷的女儿扶了起来,农夫一杯符咒水灌了下去。
过了片刻,伴随着一声响声,三缕黑烟拧聚一团,像是麻花辫子冒了出来,黑烟瞬间燃烧起来,变成幽蓝的鬼火,鬼火周身围绕着浓浓戾气,到处乱串,撞到结界上,霎然间如烟火般,火花四溅,只听嗷嗷惨叫声,在房内回荡。
老两口早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刚松口气,一看有鬼火从女儿身体里冒了出来,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脚底生寒,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互相搀扶在一起。
陈九双手注入灵力,三只定魂符飘了过去,拧成一团的黑雾鬼火,化成了三个虚形。
陈旭、陈九都诧异的瞪大了眼,“怎么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