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伙计过分热情。如今的淮仙洲大街上少有行人,别说年轻姑娘了,就连小丫头都见不着一个。更别提像这么模样俊俏的姑娘。
伙计有意要在美人面前混个脸熟,走近几步正要攀话,就被不知何时出来的掌柜给揪住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晃悠,还不快去后头把刚做好的雪梨酥拿出来!”
“干嘛就知道盯着我……”
伙计脑袋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嘴里不满地嘀咕两句,转身往后面去了。
掌柜朝仲孙瑜歉然一笑,“这小子看着憨了些,不是什么坏人。”
他说着将人请进店里,“小姐今日要些什么?”
仲孙瑜在他这儿一连买了好些天东西,眼下两人也算得上话。
一开始他还对这突然出现的姑娘十足警惕,毕竟谁不知如今的淮仙洲藏了个贼。不过一番观察下来,这姑娘除了生得高大了些,行为举止都很正常。
又听仲孙瑜告诉他,家中小妹重病不起,就嘴馋他家点心。这才冒险出门。
掌柜对仲孙瑜的好印象一下涨了不少,不仅呵斥伙计免得把他吓着,还每回都多给几块糕点。
仲孙瑜心道这掌柜可真是个大善人。若能顺利将那贼拿住,让淮仙洲恢复往日的平和,他们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拎着两包糕点从铺子里出来,仲孙瑜心里正失望那贼今日也没动静,就忽然感觉到不知何处落了道目光在自己身上。
说不上友善不友善,但总归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瞬间警惕起来。借着固定面纱的动作悄然望了一圈儿,面色如常地往回走。
一直到与傅瑾瑜二人汇合,仲孙瑜关紧了房门,这才敢松懈下来。
见他如此,傅瑾瑜知道这是有动静了,遂敛了神色问他,“鱼儿上钩了?”
仲孙瑜点点头。
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他肃了神情认真起来的时候,倒真有几分谷主的派头。
“叮当”一声,瓷瓶碰撞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陶青黛唇角微勾,眯起的美眸里并非秋波似水,而是渗着缕缕危险的气息。
“等了这么久,可算是来了。”
客栈之中冷冷清清,唯有傅瑾瑜一行人要了几间房住下。仲孙瑜生怕那贼找不到自己的行踪,用了晚饭回房间时,还故意开窗看了好一会儿客栈后面的野花野草。
几人本来还以为要等到夜半三更,谁知夕阳才刚落到山头后,仲孙瑜的窗户纸就被悄无声息地捅破,吹了一管迷烟进来。
仲孙瑜对此早有预料。一颗药丸下去,哪怕对方再吹两管迷烟,他也是清醒万分。
“吱呀”一声轻响,窗户被人推开。仲孙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沉沉昏睡一般。
有道黑影从窗外进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抬手就朝上面的人一把抓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被子,忽然不知从何处跳出两个人来,不由分说就与他缠斗起来。
黑影毫无准备,仓促应敌。不过几招下来,他就知道这人绝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一个虚晃过后,当即就要跳窗逃跑。
陶青黛早已站到床前,见他猛然蹿过来,立刻厉声一喝,“站住!”
说话间便是一把不知名的药粉撒到黑影脸上。
黑影本就用了最快速度一心要跑,房间又实在大不到哪去。眼看一把粉尘扑面而来,一时间竟是避无可避,只得生生撞了个满头满脸。
粉尘入鼻的瞬间药效发作,黑影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一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紧随其后的傅瑾瑜一击拿住。
早在傅瑾瑜出手的时候,和衣躺在床上的仲孙瑜就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此时恰好抹黑将蜡烛点上。
中了软筋散的黑影再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捆成粽子,狼狈地倒在地上。
“你这该死的毛贼,可算让小爷逮到了!”
仲孙瑜盖上火折子,语气愤恨地几步跨过来,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害自己穿了数天罗裙的贼到底长什么样。
谁知刚抓着人的头发抬头,他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免发出一声惊呼,“习安易,一年不见,你怎么开始干这种勾当了!”
连名带姓,显然是知道这人老底的。
陶青黛心道这下事情可就简单多了,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还是老熟人呢!”
原来仲孙瑜与习安易早年间偶然结识。习安易身在江湖,身上大小伤痕从未间断,于是时常找仲孙瑜买各种伤药。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也就逐渐熟悉了。
谁能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仲孙瑜指着习安易又是嫌弃又是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就是怂了点,技不如人了点。谁知如今竟堕落到这种地步!”
他都不好意思把大盗几个大字当着这人的面吐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仲孙瑜,习安易也是明显懵了一瞬。听完对方的怒斥后,他的神色忽然间颓靡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中了这奇毒,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那些缺德事啊!”
好歹也是师出名门,他简直把师门的脸都给丢尽了。
仲孙瑜与陶青黛对视一眼,一把抓过习安易的手腕。只一上手,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脉象不对,大概是真的。”
习安易一听,仿佛看到希望一般赶紧接话,“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仲孙瑜,你医术那么高超,有没有办法给我解开?我真的受够这折磨了!”
他表现得情真意切,念着这么多年的交情,仲孙瑜到底还是答应下来。准备给这人解完毒就扭送官府。
客栈里除了他们外再没有别人,给掌柜交了银子,几人在旁边随便选了间空房把习安易放进去。
看他对仲孙瑜的医术十足信任,急不可耐想要解毒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不会主动逃跑。但为了以防万一,傅瑾瑜还是叫了人时刻看着他。
说是要解毒,但习安易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中了什么毒,只能翻来覆去地描述自己中毒之后的感受。甚至在仲孙瑜问起时,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何处中了招,只说赶路时半路毒发才发现。
听到这样的回答,仲孙瑜和陶青黛皆是无言以对,觉得这人简直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