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退出锦城的涂横霸,不知为何,突然停马,回望锦城硝烟弥漫的地方。
他并没有因为陈元畅的必死无疑,而感到痛快,反而内心沉重,还有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片刻后,下马,让部下全都下来,为陈元畅默哀送行。
众人不解,却不敢开违背他的命令。
“你干什么?给陈元畅默哀什么,浪费时间,你有毛病?再不跑,被天子追兵追到该怎么办?”
何无畏相当不满。
涂横霸缓缓摇头。
“不可能,大夏天子重情重义,万万不会追出来!否则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到锦城,全军只为救人。否则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么?”
何无畏嗤之以鼻,“那和我们也没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把大夏昏君给弄死。
再不济,也要把他带来的人马击毙。他只要输了,十年之内都没有再敢喝大燕叫嚣的资本。”
涂横霸不理会他,朝着陈元畅被烧的方位,拱手一拜。
他的人马随他一样,拱手一拜。
此战,陈元畅打的他们心服口服。
涂横霸目光幽深,风吹动他斑白的刘海。
人生难得遇知己,也不怪他对陈元畅心生佩服。
陈元畅啊陈元畅,即便你我仅限认识一个名字,但我承认,你有大才。
这种情况,还能扛住我近二十天的围攻,是个值得佩服的人物。
可惜,你有眼无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择大夏昏君,更不该背叛燕地。
你一死,大夏天子等同于断了一臂,必败无疑。
不要急,既然你如此忠心于大夏天子,我一定会亲自送他上路,让你俩在地府继续君臣相称。
他浑身射出一股滔天气势,令人头皮发麻。
天,说变就变,乌云笼罩,犹如黑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涂横霸却脸色发白。
轰隆!
雨滴滴落下,来的莫名其妙,砸在盔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炒豆子声。
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锦城内。
秦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双手不断垂地,垂的血肉模糊。
火中央,陈元畅众人已经被烧至衣物,即将被整个吞噬。
他们忍着疼痛,笑的灿烂,令人敬仰,令人心疼。
突然,秦纪似乎感受到什么,双目猩红的抬头望天,雨水滴滴落下。
他先是一愣,随后狂喜。
“下雨了,下雨了!”
大军同时抬头望天,仰天大笑。
“天佑元帅,天佑元帅。”
“哈哈哈,来雨了,从来没有一场雨,能让我如此激动。来呀,雨来的更大一些,更猛烈一些!”
“救人,快救人,别愣着了,救人。”
锦城再次震动,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迅速消灭近半火焰。
火焰中央,已经准备慷慨就义的将士,各个喜极而泣。
“元帅,不用死了,也不用等下辈子再追随陛下了。下雨了,咱们都有救了,都能活下去了,这辈子就能再给陛下效忠。”
陈元畅脸色煞白,脸被火光映照的几乎熟透,被大雨冲刷,笑的灿烂无比,激动开口。
“是陛下恩泽,陛下恩泽,老天才下雨了。”
激动过度,失血过多,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秦纪借着雨水,迅速冲进火圈。
“陈元畅,陈元畅!朕是天子,九五至尊!别忘了,皇权至上,朕不允许你死,你就绝对不能死,否则你便是违背朕的命令,朕要你不得好死!快!军医,救人!救人!”
他青筋暴露,鼓足力气,抱起陈元畅,冲出废墟,纵声嘶吼。
场面极度震撼,千军万马为其让道,眼中既有担忧又有敬佩,纷纷在内心祈祷陈元畅不能死。
城外的涂横霸、何无畏等人,安静了,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随,即恼羞成怒,怒火澎湃。
何无畏怒指苍天,隐狠的咒骂。
“贼老天,不长眼,不长眼!”
话落,轰隆,惊雷劈落,似乎是在回应何无畏的无礼。
周围人马,霎时打了个哆嗦,敬畏老天爷!
只有何无畏被气的双目猩红,为了发泄心中怒火,不断破口大骂贼老天。
将近二十天的围攻,占尽先机,死伤无数,为的就是弄死陈元畅,断掉秦纪一臂,夺回锦城。
可现在,被贼老天一场大雨浇熄,倘若陈元畅被救下,那他和涂横霸的付出,以及此次战争中牺牲的燕地将士,算什么?
涂横霸也很不甘心,目光幽深,咬紧牙关眼睛带着怒火,任由雨水不懂冲刷。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最终,他无尽长叹,极其不甘,却无可奈何。
良久,大手一挥,“撤退,回报女皇陛下,让西厂出马,刺探陈元畅是否死了,两部失败,要做下一手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锦城,四门封锁,断掉的皇旗被重新插上,肃穆神圣。
某处,未被殃及的老宅内,灯火通明,重军把手。
斥候一个接一个来回回报,脸色严肃而又迫切。
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军医们也各种进出,忙碌无比。
“报,先锋幸存的二十名士兵,又死了三个。”
“报,陈元帅一个亲卫受伤严重,刚刚去了。”
“报……”
一条接一条的噩耗,让秦纪气急败坏,忧心忡忡,脸色铁青。
白崇猛怒不可遏,死死瞪向军医。
“再敢治死一个,本将军弄死你们,让你们通通去陪葬。”
这一吼,武将们都情绪激动的瞪着过来汇报的军医。
军医吓得脸色巨变,老泪纵横,磕头求饶。
救不活也不是他们的事,整的好像他们故意不把人救活,要把人弄死似的。
秦纪烦躁无比的摆手:“住口。”
顿时,大堂安静,只有狂风骤雨的噼里啪啦声,显的飘摇难安。
秦纪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愤怒,看向军医。
“下去吧,告诉其他军医,必须无所不用其极的保住受伤将士的性命。将近十万个人,只剩不到两百,不能再让他们出事了,知不知道?朕不能让其全军覆没!”
军医抹掉额头冷汗,颤颤巍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