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秦纪厉声呵斥，“尔等这般愚钝，有什么资格留在开阳书院？
朕本以为，只有朝堂需要整顿，现在朕才明白，朕错了，整顿朝堂不过治标，治本需要从学子开始抓起！”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拼尽全力大声道：“陛下，读书是为明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秦纪嗤之以鼻，“肤浅的理由。”
紧接着他音量加大。
“朕告诉你们为什么读书，为天地立心，为国为民，为继承绝学，为国之强盛，为民族之崛起，为荣光之延续，为至理之传播，为……”
这番话，朗朗上口，令人震耳发聩。
下方学子面面相觑，微微颤抖，傻傻的仰头望着秦纪，似乎看到秦纪身上绽放出光芒。
袁文邵也浑身颤抖，满脸恐惧和疑惑。
万万没想到，此等名言竟出自昏君之嘴，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他质疑。
片刻后，秦纪振臂高呼，“现在，朕再问你们，读书为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一学子嚎啕大哭，一个传一个，越来越多的人痛哭不止，以头抢地。
秦纪皱眉，“哭什么，起来，上跪天下跪地，其次跪父母，谁规定臣必须跪君？挺起你们的脊梁，告诉朕，读书为了什么？”
有人摇摇欲坠的起身，捏紧大拳，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开口。
“学生赵秋越，为国之昌盛而读书！”
继而又有人站起，“学生王明，为大夏崛起而读书。”
“学生林浩，为百姓安居乐业而读书。”
“学生……”
学子一个接一个的站起，秦纪满意一笑，抬手虚压，示意安静，紧接着再问。
“来，说，读书为了什么？”
“为开创太平盛世，为大夏绵绵不绝。”
学子们齐声高呵，热血沸腾，根本不像先前摇摇欲坠，跪了大半天的样子。
他们一边高吼，一边朝正门而去，想要走到秦纪身边，走到向往的那道光前。
青龙卫副统领眉头一皱，将手别在火器扣板上。
秦纪将他拦下，摇头，“朕好不容易弄起来的气氛，你可别给朕破坏了。”
果然，学子们走进正门，来到城头，跪在秦纪脚边，“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的袁文邵老躯一震，仿佛瞬间抽干浑身力气。
他输了，就这样输了，甚至连带着学子过来讨伐的话还没说，就莫名其妙输了。
从今往后，开阳书院，怕是要变天了。
他遥遥望着城楼上，气宇轩昂的昏君，喃喃自语。
秦纪也垂眸看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汇聚，片刻后，袁文邵悠然长叹。
“罢了罢了，爱婿，扶老朽回去吧，吾儿昨日被罢免，也是咎由自取，我也该随他回江南告老还乡了。”
王崇州大惊失色，“岳丈，这不行啊，您若退下，我们怎么办？”
“输了，现在的天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子了，又何必和他斗？”
“您胡说什么？您的学生遍布天下，朝堂也有不少，只要您振臂一呼，满朝文武都会过来，女帝娘娘也会卖您面子，让大舅哥回朝！”
袁文邵摇头摆手，打断他的话，“糊涂，当前局势你还没看明白么？糊涂，糊涂呀。陛下昔日的昏庸是在藏拙！
别看他现在没对文武大臣动手，那是因为他懂得隐忍，等他羽翼再丰厚些，朝堂怕是会迎来大清洗。
老朽奉劝你一句，弃暗投明吧，女帝娘娘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她斗不过陛下的，陛下非常人也。”
秦纪往下俯瞰，看着袁文邵佝偻的身影，渐行渐远，嘴角掀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这就想走？当朕是什么？想闹事就闹事，闹完事拍拍臀当没事了？
“王厂公，人都记住没？”
王公公点头，“无一遗漏。”
“很好，东厂联手锦衣卫，暗中展开调查，朕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底，将命门掌控在手中。还有，那老不死的要遛，你去留留。”
“是。”
秦纪满意一笑，扭头看向袁空，“袁老，把先前晕倒的学子以及这些好生照看，等元气恢复，赏赐十大板，不多不少，不重不轻。”
袁空一愣，疑惑不解，“陛下，不重不轻是什么意思？何种尺度？”
“自己想！”
说完，扭头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太师陈仲衡早已在此等候，看人进来，立刻跪倒在地。
“陛下威武，陛下圣明，陛下睿智。”
“你干嘛？”秦纪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干什么？”
“回陛下，老臣过来有一会儿了，本是想汇报袁文邵聚众闹事一事，可过来后陛下不在，便一直在此等候。
陛下先前在城头的那番话，宫里已经传开了，读书为国为民，读书为延续大厦，读书为……
没想到，老臣有生之年能从陛下嘴中听到这番话，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陈仲衡喜极而泣，秦纪牙酸，被弄的怪不好意思。
“朕胡扯八道的，陈爱卿，别往心里去。”
“胡扯八道能扯出这套至理名言？陛下太谦虚了！陛下之才能，吾辈望尘莫及！”
老腐儒！
秦纪嘴角抽搐，继而眼珠子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人书，偷偷怼进陈仲衡手中，笑的鸡贼。
“陈爱卿，你可是朕的头号大心腹，实不相瞒，朕能有此感悟，都是在此书中悟出来的。你回去好好品鉴品鉴，这本书就送给你了，改日若有突发奇想，随时过来与朕探讨。”
陈仲衡大喜，正要翻开查看，秦纪立刻阻拦。
“回去再看，这里不合适，看过之后别太激动，要保重身体。”
陈仲衡感动的老泪纵横，“谢陛下。”
太师府，书房内。
陈仲衡老脸通红的将小人书甩在桌上。
“岂有此理，简直过分！”
他回来后，立刻沐浴、焚香、净口，郑重其事的打开秦纪赐给他的书。
结果……春宫三十六式！
这就是陛下说的“道理从此书中悟”？
别说，除了招式浮夸外，画的真真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