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铁骑各个面露警惕，手扣在大刀的刀柄上，暗流涌动，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如狼似虎的目光，秦祥舟毫无畏惧，豪情万丈，满脸不屑。
“本世子举世无双，看不上任何人、任何东西。”
“放屁！陛下赶紧下令，让我等将狗贼斩于马下。”
秦纪颓然，痛心失望，他知道，不管怎么说，怕是都无法挽回秦祥舟的决定。
秦祥舟非反不可。
奇怪，既然非反不可，干嘛还要答应见面？
究竟要不要用武力镇压？秦纪挣扎，天人交战，最终开口。
“好吧，朕劝也劝过了，没有用，你好自为之。从此刻开始，公事公办，朕不会再留手。
成年人的世界，一向都很残酷，你需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责任。”
说罢，调转马头，平静离开。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早已学会将情绪掩藏。
大手一挥，白崇猛等人停止咒骂，眼神始终带着愤怒和不善。
秦观宁目光浮躁的看了秦祥舟一眼，万万没想到秦祥舟性子这么倔强，会对天子说如此混账的话。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秦祥舟真的会造反，讲话丝毫不留情面，无比嚣张。
“难道，权利、门阀，在你心里比朕重要、比国家重要、比亲情重要？疯了，你疯了，朕仁至义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错了，朕与你恩断义绝。”
闻言，秦祥舟目光起了些许波澜，嘴角掀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涩。
没有人看到他缩在衣袍内的大拳，捏的发白。
对天子不敬，对朝廷不忠，他犯了众叛亲离的大错，对他这位从小就立志要忠君爱国的人来说，非常残忍。
最终，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天，神色复杂的脸庞恢复清冷，任由寒风呼啸，吹打在他如刀削斧剁般的面颊上。
“陛下，宁皇叔，此次一别，或许是最后一面，我要送些礼物给你们。”
顿时，秦纪停马，扭头疑惑的看过去。
全场哗然。
礼物？什么时候了，还要送礼物？难道是亲情间的最后一抹柔情？
秦祥舟挥了挥手，梁州人马分开两路，十余个士兵拉着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上满载货物，秦祥舟目光一闪，死死看着，眼内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秦纪皱眉，不明白秦祥舟干嘛用这种眼神看马车。
马车内莫非有什么东西？
秦祥舟声音嘶哑，带着微微颤抖。
“里头有宁皇叔喜欢的佛经，都是从天竺而来，举世难求的孤本。
另外，还有一些皇祖母生前送给我这小孙儿的礼物，当年陛下嚷嚷着想要，我一直舍不得，现在送给陛下。
这一生，兄弟情既然已经尽了，难以共存。
倘若有下辈子，我愿意再当陛下的好弟弟。”
说完，低垂脑袋，不敢抬头，怕忍不住泪崩。
秦纪相当敏感，一下便察觉到秦祥舟的古怪，准备询问的时候异变陡生，黄土飞扬，千军万马似乎在疯狂飞奔。
一个锦衣卫探子大声嘶吼：“陛下，大事不妙！从梁州而来大批没有编制的军队，咱们赶紧撤退！”
顿时，众人瞳孔猛震。
“王八蛋，梁州居然暗藏人马！”
“陛下，赶紧撤！快！大家快撤！”
“护住陛下，撤回平洲！往平洲撤，速度派兵支援！”
接二连三的嘶吼响起，锦衣卫接连爆吼，好像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秦纪死咬牙关，危机时刻不得不撤，望着秦祥舟最后询问一句：“没有编制的军队，是你的私军还是门阀的私军？”
秦祥舟静静看他，不发一语。
秦纪奇怪，觉得秦祥舟太矛盾了，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很矛盾，想要问彻底，但千军万马越发逼近，黄土飞扬如同惊涛骇浪，越来越可怕，再不走，一旦被包围，便再也走不了。
“陛下，走，快走。”
“陛下，求您了，赶紧撤退吧，不要再问了。”
“秦祥舟这狗贼，竟敢私自派军队偷袭，等本将军抓到机会，一定拿你狗命。”
平原一片混乱，秦纪在众人的护送下离开。
他不想走，是被袁空、钱暖暖扛走的。
烈日高挂，秦祥舟望着前方，不发一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目光始终都粘在那辆马车上，浑身竟是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
情绪崩溃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留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英雄泪。
伸出右手，好像要抓住越来越远的东西，可是他抓不住那东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泪水模糊视线，再也看不到……
嘴中轻声喊着儿子的名字：“开绘，开绘……”
像是来自极远的呼唤，极远的思念，以及痛彻心扉的不舍。
此刻，他只是一位极其普通的父亲，痛失爱子的父亲。
“世子爷，您又何必呢？”梁州十大金刚中，一个人叹了口气，“兴师动众的故意吓退天子，究竟为了什么？”
秦祥舟背影相当落寞，深吸一口气。
“没有办法，我怕陛下追问太多了，看出端倪。”
“那咱们现在要如何？”
秦祥舟忽然回首，双目赤红，整个人放松很多，因为他最后的牵挂，就在刚才，随着马车离开了。
他一双虎眸，一一扫过梁州将士，带着柔情，同样带着审视。
“你们之中，不乏有人随本世子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现在，本世子要拜托你最后一件事情，能否答应？”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炯炯有神。
“世子爷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这话？您究竟什么情况？为何怪怪的？”
“本世子问你们，究竟答不答应？”秦祥舟音调拔高。
“自然答应，我等愿为您刀上火海，在所不辞。即便不要这条性命，也会完成您的要求。别说是一个，就算是百个，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不错，末将誓死追随世子爷。”
众人激情澎湃，面容刚毅，对秦祥舟有着深深的仰慕。
秦祥舟复杂的笑了，笑容中带着苦涩。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