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赘？”莫栖悦有些吃惊，“这年头肯做上门女婿的，可不一定会善待咱们孩子。”
做日子可不是唱戏曲，从现实层面来说，夫妻双方还得势均力敌方为妥当些，互相眼界相当格局所差无几，才不易有诸多悲剧。
莫栖悦复而有所触动地说道：“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心胸，愿意为玥儿也筹谋这般多。”
这个男人心胸之宽广，却是一次次地刷新她的认知。能力出众又不失谦逊仁慈，眼界高远却甘于平静度日，只愿阖家团圆安康。
戚临风被她逗得一笑，“傻话，都是我们的儿女，哪有什么三六九等。”
“至于人选，我也早有盘算，只是尚未交谈，此番回去后，倒可以试探一二了。”
“你还瞒着我这种事呢？”莫栖悦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戳了他一下，“臭男人，平日里宝儿宝儿的叫，关键时候都是自个儿做了主通知我的。”
戚临风装作一副被戳疼的模样，大呼委屈道：“娘子，冤枉啊。”
莫栖悦嘴上哼了一声，眼睛忍不住瞥过去查看伤口，总觉得没什么大碍，刚抬起头就与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对上，两人俱是一笑。
“非为夫不告诉你。”戚临风抬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实乃此番出战时才有的想法，先前都没往那处想过。”
“莫不是军营里的哪个孩子？”莫栖悦稀奇地问道。
戚临风憋着笑卖了个关子，“宝儿希望女婿是怎样的？”
因着孩子年幼，莫栖悦倒是从未思考过，这会儿才想起古代女子素来早婚早育，“玥儿定是要留至年方十八才许出嫁。”
见他颔首赞同，莫栖悦才细细说来，“无需怎样的家世背景，但不可为人平庸却心高气傲，品行必得端正心思纯良，更要能养家糊口才是。”
最重要的，“不可纳妾室通房。”
她可是早就知道了，即便入赘男子都有纳妾的…
戚临风不由得笑道：“娘子如此要求，怕是不大好找。不过，恰好这人应也是符合的。”
“真的假的？有这般好？”莫栖悦心中不敢置信，怀疑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
莫栖悦左思右想，“你不会说的是萧不凡吧？那孩子怕是不成，太多人盯着了，且太子母族一脉的嫡子，不纳妾是不可能的。”
见戚临风摇头，她又想了一个人，“浚儿？不成不成，这可是近亲，哪怕舅母她们乐意也不成。”
这说实话，许舅母还真的玩笑时谈过，只是当下就被她回绝，这才作罢的。
这许家不成，萧家不成，敏仪的儿子也才刚走路呢，少府卿家更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莫栖悦好奇地不得了，拉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哎呀，我不猜了，你就快点告诉我吧，我这人好奇心一起来就难受得很，憋不得。”
戚临风将她塞回被窝里，自个儿也干脆脱去外袍，留下里衣躺了进去，搂住人以后方才轻声笑道：“宝儿真是糊涂，这些人家又怎么会愿意让孩子做上门女婿？”
“那你说的到底是谁？近在眼前的，我可…啊，你不会说的是…”莫栖悦这才恍然大悟地想到了一个人。
戚临风含笑地看着她，“是姜岳那小子。”
莫栖悦睁大眼睛，“我也是才想到的，不过这俩孩子岁数相差十岁呢！”
“此番出战，见着他有些许男儿气概，不畏生死与艰辛，更是有情有义众多钦赞，好几人找我私下问他，连常将军都有意嫁女。”
戚临风回想起前阵子接着说道：“这孩子却丝毫没有意动窃喜，只想守着咱们家过，更是将你我当成再生父母，素来敬重有加。都说幼时看老，再怎么着，届时离得近，有咱们盯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莫栖悦静下心来，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是说这孩子，倒确实合适。他自幼跟着咱们长大，赌鬼的爹也早已逝世，又从未沾染女色与不良习性，武艺也算极为出色。”
“只是…他一向待玥儿如亲妹，兴许没有这想法呢？”
“且若是这孩子的话，入不入赘倒是真无所谓，不必说上门女婿的话，若是两厢情愿，将玥儿嫁给他也无妨，咱们再与他们置办好宅子即可。”
戚临风勾唇说道：“娘子既然同意，为夫便去打探一二了。”
莫栖悦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叫我同意，还不是你建议的？”
“不过说起来，朝朝与晏晏也日渐长大，总得开始物色人选了。长媳将来易为宗妇，其眼界品行手段，乃至友爱姊妹妯娌都是尤为重要。”
戚临风摸了摸她的脸蛋，“这女婿我看了，儿媳可就交给你了。”
莫栖悦顿时头疼不已，“旁的人家我也没认识几个，都是不熟悉的，不了解家中教养。也就敏仪与少府卿家…”
她说着说着张大嘴，“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不也是近在眼前嘛？”
莫栖悦噗嗤一笑，“就是碧芝这孩子素来躲着咱们朝朝，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
“纯熙与晏晏倒是玩得好，瞧着不过是当成玩伴来往。”
戚临风见她越想越多，索性起身将烛火熄灭，复而躺下抱住她说道：“早着呢，改明儿先问问咱另一个大儿子吧。”
“另一个？”
戚临风将她剩余的发髻解开，顺了顺秀发，“岳哥儿那小子。”
“好吧，那你记得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昏昏欲睡之际，莫栖悦感觉到额间被轻轻地亲吻一下，其中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她缩了缩身子，躲在了这个人的怀里，即便也才两月余，却总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他，床榻的另一侧总是冰冷得令人难受。
“别离开我了…”莫栖悦低低地呢喃细语道。
戚临风将人搂紧，又小心避开她的腹部，百般愧疚与怜惜，“对不起，宝儿。”
温情脉脉间又夹杂着心酸与无奈，想到她险些丧命，他就无数次后悔莫及，好一阵后怕，如今搂在怀里才有实感。
外头凉风习习，里边却是暖意浓浓，紧紧偎依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亲昵得如同一人。
*
莫栖悦近日难得的睡到这般晚，她转过身来就瞧见某人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怎么不起来？”
戚临风睁开眼的瞬间双目如谭，瞧见她时又顿时转暖，带着笑意调侃道：“多陪宝儿一会，以免又哭鼻子了。”
莫栖悦噌的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埋在他的胸前，“不就是一时没控制住嘛，你这人嘴真坏，就喜欢逗我玩。”
戚临风被她撞得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说道：“娘子要谋杀亲夫了？”
这话说得莫栖悦更脸红了，“我错啦，你疼不疼？没出血吧？”
“疼…要宝儿…”他点了点唇角说道。
“坏死了，从哪里学的这招，油腔滑调的。”莫栖悦又好气又好笑地满足了他的小愿望，凑上前亲了一口，登时就被扣住唇齿交缠着。
良久后，俩人才渐渐分开，戚临风柔和地说道：“为夫尚在受伤，去找女婿换药谈心了。”
莫栖悦差点想打他，“别女婿女婿的，叫顺口了怎么办？八字还没一撇呢。”
“好，都听宝儿的。”戚临风宠溺地又摸了她脑袋一下。
这男人，真是大事敏锐，这种小事上特粗犷不拘小节，比她还不注重名声，莫栖悦想想就忍不住汗颜。
等这人去办他的“大事”后，莫栖悦也跟着起身洗漱，准备过去看看二老的情况，昨天瞧着似乎有点感染风寒…
客房内，姜岳小心翼翼地亲自替戚临风换药，又细细叮嘱他这几日不可洗澡，如有需要只管使唤他便是。
戚临风沉默片刻，“你岁数已大，可有成家的想法了？军营中许多人向我问起你，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姜岳大惊失色，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将军是要逐我出府了吗？”
“我绝无成家的打算…”
“是吗？看来你是不想娶玥儿了。”戚临风气定神闲地说道。
“玥、玥儿？”姜岳惊得心脏都漏了一拍，“我、小子哪有那种福气可以娶小姐。”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落起来，“小子身无恒产，无依无靠，仅凭武艺度日，哪里配得上小姐？将军别再说此话逗弄了…”
戚临风淡淡地说道：“我说行自然能行，不过条件也有些多，且看你做不做得到。无需介怀，你只告诉我，可有此意？”
姜岳自然激动得不知所措，哪怕原先没什么男女之情，也难免期待日后成家立业。
他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小子愿意。有任何条件将军只管道来，小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第一，终身不得有侍妾通房…”
姜岳郑重点头应下，“绝不违诺。”
“第二，入赘于我戚府。”戚临风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是出乎意外的欣喜若狂。
姜岳大喜道：“小子愿意！小子想做戚家人已久！”
见他如此乐意，戚临风都忍不住有些无语，不好意思告诉他只是逗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