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掌上明珠必得留至十八过后，方可出嫁。你如今年岁已大，可还能接受？”戚临风淡声问道。
姜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不过是推到九年后再成婚罢了，正好他可以好好建功立业，作出番成绩来。
戚临风心中颇为满意，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若这期间，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小婿任凭岳父大人处置！”姜岳斩钉截铁地朗声道。
小婿？戚临风瞄了他一眼，脸色瞬间黝黑起来，登时就有些不乐意，这小子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
“叫将军。”戚临风语气凉凉地暗示道。
哼，想娶他女儿可没那么容易。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明明是自己找上门问的，心中一片酸溜溜。
姜岳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自己孟浪了，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咧嘴笑道：“小子任凭将军处置。”
戚临风不满地又添了一条，“若是成婚后，你敢轻慢凌辱她，亦或是夫妇二人感情破裂无法共处，你当予她和离自由，不可纠缠阻拦。”
姜岳热腾腾的心一下子就被泼了冷水，脸色别扭地蹦出来几个字，“好，和离自由。”
见他被自己“欺负”得这般惨，戚临风总算是舒坦许多，接着说道：“这几年时间，让我好好瞧瞧你的本事，最起码得能养家糊口。我戚家儿女都需能自己安身立命，便是玥儿，日后也会有自己的余地。”
“你若是过于无能，得靠她或是戚府度日，我亦不会将女儿许你。”
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却也是实在话，但凡终日依附于妻家飞黄腾达之人，大多掌权后都会越发放肆不堪，与其这般，还不如嫁出去。
不过他之所以找上姜岳，也是看他品性纯良又武艺非凡，平日里素有良名，在戚府时也是时常接触，几位武师傅更是赞不绝口。
姜岳郑重其事地表示道：“若无养家糊口之能，姜岳宁可不要这门亲事，以免小姐跟着我受罪。”
戚临风笑了笑，“我待你这般严苛，你可会忿忿不平？实话告诉你，若是旁人，我怕是没这么多要求。”
姜岳反而激动得胸腔起伏不定，抹了抹泪水，“将军如此看得起我，我怎会气愤？姜岳盛感荣幸，定不负将军与夫人所托！”
他自幼未曾被在意过，入了戚府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样，几乎也等于跟着将军与夫人长大的，早已暗暗视为爹娘看待。这种独独待他如此严苛的条件，反而令他格外慰帖满足。
戚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么大的人还好意思哭？再跟你说最后一件事，这事儿吧，我还没告诉玥儿呢，若是她不愿意…”
姜岳这才委屈巴巴地说道：“原来将军方才不过是试探我。”
“谁家嫁女儿不得多套几句话呢？行了，我这关你已过了，待我回头问问那孩子。”
戚临风转念一想说道：“不过，成婚前不可私相授受，若是被我发现…”
姜岳羞得脸红到了耳根子，急急忙忙地回道：“绝对不会！请将军放心。”
戚临风这才心满意足地负着手出去，准备找娘子邀邀功劳好处，连胸口上的伤痛都仿佛减轻了不少。
在他躺于地牢奄奄一息之际，除了惦记爹娘祖母，便是这妻儿子女了。几个儿女的婚事也不过是一念之间想到的，如今安稳下来难免希望先妥善处理好，以解心头之患。
莫栖悦正在那叮嘱二老吃药祛寒，就见那男人一副老神在在地走过来，那神情一看就是成了。
她故意没去问，只任由这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而憋着笑转去另一头。
戚母见他们俩这眉眼官司打得莫名其妙的，不由得调侃道：“你们哪，再过几年都能做祖父母了，还跟孩子似的。”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戚父摇了摇头。
“嘿，你又开始说我，你这人嘴停一刻能咋地？”
才刚刚说儿子儿媳如小儿幼稚，结果自己老两口就吵起来了。莫栖悦与戚临风相视一笑后说道：“娘倒是说得没错，确实过几年就能做祖父母了。”
二老停了下来，敏锐地问道：“这是孩子们的亲事有了什么苗头？”
莫栖悦被戚临风搀扶着坐了下来，“爹娘觉得岳哥儿这孩子如何？”
戚父捋了捋胡子，沉思道：“倒是不错，有勇有谋却不心高气傲，与咱们戚府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该说女人家怎么着都是对婚事比较有眼力见的，戚母则是一下子想到了，“你们要将玥儿配给他？”
戚父闻言也抬起头来，双双看着儿子儿媳二人。“这会不会太快了？”
戚临风颔首点头，“确有此意。前些日子濒死之时，便有几分后怕，想到婚事恰好觉着这孩子不错。咱们家权势已无可再上，不必执着于身家背景，端看品行即可。”
戚父无可无不可地说道：“此言在理，不过到底相差过大，总不能让玥儿受了委屈。”
等戚临风将几个“磨人”的条件一一道出后，戚父戚母俱是目瞪口呆，“这都能同意呢？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
“你怎么尽逮着老实孩子忽悠？”戚母忍不住嫌弃道。
莫栖悦认真思索过后，也觉得此事可行，“虽比不上别人家有底蕴有依靠，也总是过着自在日子，无忧无虑，只需顾好自己便是。两口子合心协力，便不会坏到哪去。怎么着，还有咱们看着呢。”
戚临风这才接着说道：“爹娘，我欲给玥儿也添个宅子，就在咱们府上附近，与晏晏的也最好相距不远。不知二老意下如何？”
戚母白了他一眼，“这还用说？我和你爹早就准备好了，又不是只有你疼孩子。我们俩也是有些体己私产的，早就分好三份，不过眼瞧着这肚子里的又要准备，得重新分一份了。”
戚父也是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水，“宅子之事你不必挂心了，交给我和你娘便是，定会给你们办得妥当。好歹你爹我这老友也得不少的。”
“就是，整日里泡在酒坛子里，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别回家了。”戚母随口说道。
戚临风闻言也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就有劳爹娘挂心，儿子可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去去，忙你的去吧，就这点儿小事而已。”戚父嫌弃地摆了摆手。
等夫妇俩出来之后，莫栖悦便去找了戚元玥，见她正在自娱自乐玩着小藤球，还是特地喊人在这高昌国买的样式，手艺瞧着有些粗糙，这孩子倒也没嫌弃。
“娘。”戚元玥停下脚上动作，将藤球摆在一旁，生怕不小心碰着她娘的肚子。
莫栖悦取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水，“功课都背完了？”
一提这么不愉快的话题，戚元玥就气得嘟起嘴来，“大哥太坏了，不背完就不许吃饭，我铁定是背会了才敢来踢球的。”
“你大哥也是希望你能明理智慧，不碌碌无为被人欺瞒。他日你自己安身立命当家做主，若是肚中没点墨水，岂不是举步维艰？”莫栖悦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她心中有些愧疚，“也是爹娘失职，才让你哥哥担起责任来，否则这本是爹娘该为你操心的事。”
戚元玥再是粗神经也知道她娘想多了，连忙出声道：“娘这是说得什么话，女儿不过是一时贪玩才这样说的，万万没有那种失职的道理。”
莫栖悦拉着她坐下来，“爹娘与你祖父母商量好了一件事，觉得还算妥当，想来问问你的想法。”
戚元玥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觉得好，定是再好不过了，玥儿都愿意。”
“那可不成，婚姻大事，还得你自己知道一二的。”莫栖悦噗嗤笑道。
“婚事？！”戚元玥吃惊地喊了出声。
恰好在外边路过的姜岳听见这二字，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是跌宕起伏，埋头冲进自个儿院子，那脸红心跳的模样令戚元朝和戚元晏兄弟俩看得一愣。
“姜大哥是怎么了？”戚元晏挠挠头说道。
戚元朝以戒尺轻拍了他不自觉的手背后，又似有所觉地喃喃道：“婚事？”
戚元晏倒吸一口凉气，“哥哥，你不会思春了吧？”
“这都哪跟哪儿，不要胡说。我是凑巧听到玥儿在喊的话。”戚元朝批评两句后，见他正襟危坐又神色微缓。
“男儿当建功立业，不要沉迷女色…”一连串的说教令戚元晏听得眼前冒圈，刚想将下巴磕在桌上又挨了一下，直难熬得令他再也没心思听八卦。
啊，这个老古板哥哥，谁来收了他！
另一头的莫栖悦则是认真地问道：“我与你爹和祖父母几人欲为你添置宅子，再择一佳婿。”
戚元玥懵懵懂懂的，又莫名有几分紧张，“是谁？”
“姜岳。”
话才刚说出口，戚元玥就喜笑颜开，“好呀！”
这答应之快让莫栖悦都懵了，“不考虑了？”
戚元玥点了点头，“姜大哥对我最好不过，嫁给他我是愿意的。”
这眉眼间一片坦荡荡，瞧着尚不懂男女之情，却又如此直白干脆，让莫栖悦愁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要不，你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