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自知坏事,正准备托盘而出求饶,武平侯打了个手势就让人拉下去处置,他还未出声就被捂住口鼻牢牢禁锢住,一路拖走…
武平侯四处张望道:“夫人呢?”
派去寻找杨蔓儿的人手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她摇曳着身影回来,还故作疑惑地朝武平侯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武平侯沉声问道:“你方才去哪了?”
杨蔓儿这才一副懊恼的神色,“也不知今夜怎么了,这屋内总觉得热得紧,妾身闷得慌就套上袄子在府上走走,吹了会冷风才好受些。”
武平侯这才面色稍霁,又联想到可能中间有什么不妥,等府上大夫一过来查验,他顿时怒意滔天,“这档子事也敢下手!真是反了天了!”
他气得面红耳赤,连夜派人将何氏赶出府外!动静大到莫凝香都悄悄趴在院门口听着,等何氏哭喊声越发离得远后,她才一脸后怕地躺在床塌上…
甘草见何氏即将被拖出去外边,想到自己可谓是身家性命都托付到她身上,若何氏无法掌家,不提日后,只说明日起,怕就没她好日子过了!
她咬咬牙掐住手掌给自己鼓气,心惊肉跳地朝武平侯喊道:“侯爷且慢!”
武平侯皱眉看去,一个干瘪瘦弱的小丫头也敢拦他?
“奴婢有重要事情禀报!”甘草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武平侯听到这话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吧,别废话。”
“奴婢做完活途经少爷院子附近,见夫人与少爷正、正…”甘草朝杨蔓儿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说道:“正亲密拥吻!”
武平侯握紧拳头铁青着脸吼道:“继续说!”
“夫人还、还将少爷推进院子,声音不堪入耳,奴婢吓得不敢动弹,直至一刻钟后夫人出来了,奴婢才跟在后头…”
武平侯气得双目通红失去理智,将杨蔓儿拉住当众扯开衣襟,就瞧见那密密麻麻的事后痕迹,一巴掌恶狠狠将人扇倒在地!
“贱人!胆敢、胆敢…”武平侯头目充血怒不可遏,只觉得嗡的一声整个人没有了知觉,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下人们吓得手足无措,又因新夫人罪名确凿,连忙跑出府寻何氏回来,又喊了一直竖耳朵听动静的莫凝香,怎么着也是侯府二小姐,总能控制点局面。
何氏正低头垂泪着不肯走,就见一众下人又客客气气地将她迎进去,只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
等听完那起因经过后,气得浑身发抖,一股脑冲去殴打杨蔓儿,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竟敢勾引我儿!贱人!你这个…”
“夫人,侯爷还昏迷不醒,还请先主持大局…”林管事赶紧让人拉住她,心里是百般无可奈何,暗叹若是大小姐在就好了…
何氏这才清醒过来,见府上大夫已经匆匆而至,就吩咐下人将武平侯轻抬回正房,“都给我紧着皮小心点儿!”
莫凝香赶来时只瞧见一片狼藉,还有那杨蔓儿惊惧交加地缩着身子,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她忍不住嘲讽两句。
谁知杨蔓儿冷笑应道:“若不是你娘干的好事,我可不至于这般境地。你也有脸说我?”在这儿的谁还不知道谁?
莫凝香抛了个白眼,“那可不一定,指不定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还要故意赖人头上呢?”
厢房内大夫正战战兢兢地把脉看诊,并以银针刺激穴位。
手下的脉搏越探越心惊,良久后方才出声:“侯爷约半个时辰后会醒。不过…”
他顿了顿说道:“是回光返照!老夫无力回天,还请准备后事吧…”
何氏一听这话就跪在地上哭喊着:“老爷啊!你怎么忍心先我一步离开啊…”
莫凝香听见动静,吓得跑进来,也跪在床沿边作假哭状,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趁乱抢了财物去,眼睛滴溜溜地暗自打量着厢房内的摆设。
这一番哭喊更是让杨蔓儿吓到瘫在地上,哪里能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早知道便是没有子嗣也比如今强…
如此大的事情,莫宁华自然也被林管家派人叫醒了,见他还在吊儿郎当,一副纵欲过度双腿发软的模样,也是暗自皱眉。
本来无事都不敢去打搅大小姐的清净日子,本就没什么情分可言,但如今侯爷即将归天,府上又无人主掌大局,林管事连忙派了最妥帖信得过的小厮彻夜疾马赶去!
一道焦急万分的敲门声响彻戚府前院,门房听到消息连忙前去禀报,动静闹得连后院都有些惊醒。
莫栖悦披上厚实的大氅走出门来,身后是一道醒来的戚临风。
“何事如此惊慌?”
今夜是白芨在外边轮岗,她连忙应道:“夫人,武平侯爷即将西去…府上管家派人请您回去一趟主掌大局!”
莫栖悦诧异地说道:“西去?!我记着他才不惑之年…我知道了,你们去准备马车,我换好衣裳就去。”
戚临风也迅速地换好衣物,正色道:“我与你同去,以免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何氏几人可都已经放出来了…
莫栖悦迟疑地看他,“但你明早还要上朝…且孩子们都还在呢。”
“我安排人手告急假,三个孩子等下就送去爹娘院子…”
“也好,咱们快走吧。”
等三个小家伙被奶娘们过去的时候,都已经清醒过来,迷糊地打量着四周,见没瞧见自个儿爹娘踪影,嘴里还叨叨地直念着:“爹爹…娘…”
戚父戚母连忙将孩子们抱到床上,免得被冻着,戚父掖了掖厚实的被褥,“爹娘都有事出去了,乖乖,都别怕,啊,阿翁阿婆都在呢!”
朝朝眨巴着大眼睛,伸出小手握住戚父的手指,“翁翁…睡。”
戚父心中一暖,“好,朝朝也睡,翁翁陪你们一块儿睡。”
晏晏和玥儿正是困觉的时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和戚母靠在一块。
屋内火盆烤着倒也不冷,还开了几个缝隙通风,床榻够大,大人孩子依偎在一处睡得香甜。
莫栖悦和戚临风赶到时,府上正一片狼藉,见是这夫妻俩亲至,何氏几人顿时都有些硬气不起来,只低低地在原处垂泪。
武平侯也恰好在此时醒来,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般神态平静许多,虽然气色红润,印堂处却一团青黑。
武平侯看着赶来的长女和女婿,回忆起自己这一生种种,只觉得失败得很。
他怔愣地看着半空,良久才叹了口气,“你恨爹吗?”
莫栖悦见他难得平静地和自己对话,却已经是最后一面,虽然无意与他演什么父女亲情,也没有恶言相向。
“无爱亦无恨。”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武平侯悲从中来,“是啊…也好。”
何氏正准备插嘴,就被他淡淡一瞥,给吓得不敢作声。
“喊林管事进来。”武平侯轻咳了声说道。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等林管事恭敬地站在那后,他才缓缓交代起遗言来,“府上一应事务交由…我长女莫栖悦决断。”
莫栖悦正准备拒绝,就见武平侯哀求地看着她,也没再多言,只默默听着。
“我名下所有私产分作三份,一份归长女莫栖悦,一份归次女莫凝香,这是我欠你们的。最后一份…”
莫宁华本来有些不满他的分配,见亲爹看过来连忙笑脸相迎,却见武平侯对他视而不见。
“最后一份,赠予慈幼院吧!”他这一生没干过什么好事,临走前总得做些让自己心安的。
“爹,那我呢!”莫宁华慌乱地爬过去想抓住武平侯的手,就被林管事拦在旁边。
武平侯接着说道:“这座宅子归长女所有。另有一座城西的三进私宅和附近那间商铺,给这孽障吧。”
“何氏,你…咳咳,你我相伴二十余载,今日之事因你而起,我也不怪你了,我为你捐香油钱,你去族庙里青灯古佛相伴吧!好好悔过…”
何氏惊恐地直摇头,“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老爷…”
“至于那杨氏…一道送去族庙,她二人由族中看押,终生不得外出不得逃脱!”
武平侯说到最后喘着粗气靠在床头,朝半空中伸出手去,“你来了啊…”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沉沉地垂下手来溘然离世…“老爷啊!”
“爹!”“侯爷!”
哭喊声此起彼伏,俱是一片哀痛神色。
戚临风利落地吩咐林管事挂上丧幡,设好灵堂后俱都换上匆忙赶制而成的孝袍,好在棺木寿衣以及下葬之地都是早已备好的,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凌晨之际,武平侯就被安顿在棺木中,一路哀乐绵延不绝,直至下葬掩埋。
过后又有头七需守夜,不过莫栖悦只轮了一日,还是戚临风陪着她一块的。后边则皆由剩余人等守着,包括闻信赶回来的其他姐妹们。
来吊唁的人说多也不多,也有个别几个想来攀附戚家的,特地上门一趟。
包括那几个没存在感的姐妹也都是巴结吹捧,直让人清醒意识到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