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众人一阵惊呼。
这消息震得大家心有戚戚，连聚会的心思都消了不少。
“是哪家染上的？何时的事儿…”许夫人紧张地攥住帕子，“速速道来！”
奶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调整了气息后说道：“是、是巷尾的曾家，他家中马夫前两日刚从远处回来，竟不知自己染上这害死人的天花！”
“今儿出了症状才瞧出来，曾家现在是阖府人心惶惶，也不知已染了多少人！”
许都尉皱紧眉头问道：“咱们府上这两日与曾家有来往吗？”
“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这两日更没见着人了，就不知下人们有没有接触了！”许夫人又担忧地看向几个孩子，“你们最近有找嘉川他们玩吗？”
许成浩许成旻自恃大人，自然不会顾着玩乐，而曾家里也没几个正当年纪的读书人，倒是许成浚偶尔会与曾家小子玩闹一番。
许成浚只觉得好险地拍了拍胸口，“娘，窝掉牙后，川哥找窝玩窝都没见了！”
不得不说，还好许成浚是个“好面子”的娃，不想在小伙伴面前露丑，也算逃过一劫…
许夫人心疼地将他搂怀里揉搓，“哎哟，娘的乖乖，你这牙掉得可真是时候！”
莫名被赞美的许成浚乐不可支，他神气十足地朝着许成娉炫耀着：“娘说窝牙掉得棒！姐姐以后不许笑窝了！”
说话时牙缝还漏着风，许成娉嫌弃地离着傻弟弟一米多远…
“你去找管家，让他核查府上所有这两日出去遇见或与曾家来往的下人们，速速确认好报上来！”许夫人镇定地一一指派任务过去。
莫栖悦对天花没什么感觉，但也知道这是古代极其严重的传染疾病，不然也不知道如此闻风散胆…
感谢于往日里小说见过的内容，她回想起来似乎那牛痘作用就跟疫苗似的，而且危险性比人痘小上极多…
但毕竟不是很确定，她没有贸然说出来，而是凑到戚临风耳边低低絮语，“你去派人寻染了天花的牛，再寻个病人种上牛痘试试！”
轻柔贴近的气息令戚临风耳朵微痒，他不假思索地就依着自家娘子说法吩咐下去，弄得莫栖悦稀罕地看着他。
“你都不怕我弄错了，惹出事来？”小眼神又是诧异又是被信任的喜悦感。
“怕甚，为夫在呢！”戚临风轻揉捏着她肩颈，“再说，生死攸关之际，但凡有零丁希望，也有人愿意一试…”
莫栖悦缄口不言，这个年代的人命最不值钱，她无数次庆幸身边人不是那种藐视一切滥杀无辜之人…
手里握着权柄却极有分寸，宠溺包容她又不曾辜负，各方面的优秀就好像被她捡了漏一般。
看着自己娘子崇拜的小眼神，戚临风难得耳根子通红地扭捏着，他的心仿佛被烫到一般，慌张地将那双明亮的眸子遮住。
莫栖悦没有马上拉下那只手，只娇娇地朝他说道：“怎么啦？”耳边传来的是一道不好意思的轻咳声。
“娘子好看。”戚临风把手放下后眉目含笑地说道。
“悦儿，你还怀着身孕，赶紧先行回去吧，待改日再聚。”许都尉干脆地准备先将人送走，这若是出点什么意外，他日后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对亲姐！
许夫人连忙喊人将一堆礼盒抱出来，“这些都是我们一片心意，你可莫要推辞！盛安与百颐郡相距甚远，也照顾不到你，这点子东西不值当什么…”
“我拖一句大喊你外甥女婿，还请你好生照料着悦儿，我们家虽不及将军府门槛高，却也是能够给她撑腰的！”许夫人郑重地朝着戚临风托付道。
许成浩几人也跟着应声，“表姐莫怕，有我们这呢！”
许成浚更是大喊着，“撑腰！撑腰！表姐，浚儿给您和姐姐撑腰！”
虽然许成娉还年纪尚幼，倒也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到不久后也要开始议亲，她羞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莫栖悦从来到古代后，就没有遇着多少对她抱有善意的人，特别是亲人。
今日却觉得似乎来对了地方，起码此刻她能感受到这些亲人的真心…莫栖悦眼眶微红地说道：“舅母折煞我了，又不是活该欠着我的，哪里需要费这些心思呢！”
许夫人爽朗地笑着，“别看你舅舅那副熊样，他也是惦记你的，你也别不好意思，等旻儿他们上京赶考，说不得还得叨扰你府上呢！”
被点到名字的许成旻挤眉弄眼道，“就是，到时就能逃离娘的管束，好好潇洒潇洒了！”
话刚说完，他的耳朵就被许夫人拧住，“潇洒什么？啊？找打是不是！”
“哎哟我的亲娘，我可是秀才了！您注意点我的名声…”许成旻侧头躲闪不开，只能屈服于亲娘的“淫威”之下。
许夫人冷哼了声，“你就是当官了也还是我儿子，在我面前耍威风？早着呢！”
莫栖悦捂嘴偷笑，觉得这逗趣的一家子还挺有意思。虽然再想多待会也不合适，怎么着还是孩子要紧…
她想了想说道：“我这边有一法子治天花的，却没什么把握，你们找几个合适的人选试上一试。”
遂将牛痘之事告知许都尉几人，戚临风这头也安排好人手回去取行李，届时他们直接前往码头，另一队高陆带的人马取完行李便赶来碰头。
临走前戚临风对着许成浩说道：“这些时日，你先找个师傅教你锻炼拳脚，等何时来了盛安便直接到将军府找我。”
许成浩沉思片刻，“旻弟两月后便要科举，到时我随旻弟一道去。”
而他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吊车尾考上秀才，举人更是终身无望，是以早就放弃温书了！还好身上尚有一把子力气…
“也好。”戚临风见她们告别完后，小心搀扶着自家娘子坐上马车。
一道清脆的马鞭声响起，马车一路朝北直行，微风吹拂下帘子轻轻摆动着…
“主子看起来心情不佳？”小铃铛取了些糕点摆在小桌上。
莫栖悦懒散地摆了摆手，“只是有点困意，加上来去匆匆的，还没好好做客一回呢！”
小铃铛捂嘴笑道：“主子昔日回侯府可是片刻都待不得，今儿倒是嫌时间太少…”
“他们此刻待我真心，我便也回以真心。难得还有颇为讨喜的几个弟妹，惦记一会也是应该。”莫栖悦嘴馋地捏了块糕点放嘴里，入口即化清甜舒适。
马车一路缓行，而高陆那边人马则是疾速狂奔，所以等莫栖悦一行人到了码头订好船只不久，他们也已带着不多的行李赶到。
桐江郡也正因为临近郡城的天花之事而有些错乱，本想带点有意思的特产回去，见此也就作罢，免得多生事端！
等船只悠悠地朝前驶去，在江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时，莫栖悦这才拍头后悔道：“我忘记和书雪她们道别一声了！”
至于于穆孤家寡人的已经跟在这船上了，并另外签了卖身契。而冬娘携家带口的拿了不菲的遣散费，就去他处找长工做了。
是以等唐母几人以为她们还未出发，特地赶来聚一聚时，才发现那院落早已大门禁闭…
船只晃晃悠悠地开了近一月才到盛安附近，不过月余时间，莫栖悦的肚子又跟吹皮球似的鼓了一些，看得众人心慌。
连一向心大的戚临风也拿了本佛经对着肚子念叨，“……自爱生命不应杀生，自重资财不应偷盗，自护妻室不应侵他，如是等行皆名一法……”
“因缘之法犹如电光，以因缘故而有诸业…一切法性普光明藏是如来觉…”
这念经念得莫栖悦头都大了，瞧他的紧张样，她也只好当作胎教任由孩子爹转移心思了…
等回到戚府时，莫栖悦已“超然脱俗”地一副莫挨老子模样…
“这是…有孕了！”老太君惊讶地探出手去，轻轻抚在那肚皮上。
莫栖悦亲昵地凑过去，“祖母可想我们了？临行前说好的带外孙回来见您，没有食言吧！”
老太君笑逐颜开说道：“老婆子等你们许久咯！一回来就感觉府上热闹许多，好啊，祖母一定撑着身子等曾孙曾孙女出来！”
“可怜你祖父他们没福气，听不见那句曾祖父咯！”老太君略有些伤怀说道。
戚临风在另一边搀扶着老太君，“等这三个孩子略长大些，一定带他们到佛堂牌位前喊几句！”
“三个孩子？”老太君不明所以地反问着。
莫栖悦含羞带怯地说道：“嗯，这肚子里有三个…”
“这…”老太君不喜反悲，为孙媳妇的身体感到担忧。
莫栖悦安抚地拍了拍老太君手背，“祖母莫怕，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也日日锻炼着，定会好好的！”
老太君拧眉，“辛夷，你以后就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着，一应事宜由你张罗！”
说完她又解释道：“辛夷跟了我大半辈子，对看顾养胎带孩子极有经验，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