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皇帝不怒而威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儿子,“听说你昨日还演了一出戏?”
明王擦了擦额间的汗,“父皇,您就别笑话我了…”
早在一年前初认亲时,皇帝就接到戚临风的禀告,这也是明王与他决定好的,毕竟若是被怀疑用心,对戚府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戚临风早就一五一十地讲清真相,并自愿上交兵权,只领个闲职在身管着。
而皇帝也在第一时间就接到探子消息,对皇长孙能找回来自然欣喜不已!本来还对将军府与明王联系上有所在意,后面反而是只想痛打逆子了!
听听他那逆子当时说的话,“父皇,我就这么俩儿子,也从来不敢肖想旁的,只求父皇能让璟儿先隐姓埋名,不急着接回来…”
皇帝还记得当时问的是,“你是真有不妥还是儿女情长,以为朕不知道?”
“朕的皇长孙,岂容流落民间!”
“父皇,璟儿的特殊之处您又不是不知,若现在就认回来,儿臣,儿臣怕护不住他…”
“有朕在谈何护不住!”
思绪回到当下,皇帝眯了眯眼说道:“所以现在就护得住了?”
明王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自己父皇实在是很记仇!一年前的话还记得这般清楚…
“这不是,璟儿也有些自保之力了吗…”明王讪讪地笑道。
皇帝冷笑了声,“你倒出息了?做老子的护不住,指望个孩子能自保了再认回来!”
“给我滚出去!把璟儿带来见我,至于你,未经传唤不许进宫了!看见你就头疼…”
明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璟儿还在母后那儿呢…”
“嗯?”皇帝语气暗藏着威胁之意。
“是是是,儿臣这就去接孩子…”明王连忙起身落荒而逃。
皇帝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骨,瑞公公极有眼色地上前伺候着,力度适中按揉着皇帝的肩颈。
瑞公公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陛下可还舒坦?”
皇帝哼笑了声,“舒坦?就那德性,没被气死已经很好了!”
瑞公公自然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不然也不至于私底下为明王又遮掩又收拾烂摊子,若不是有陛下帮衬,其他几个王爷早就将他查了个底朝天咯!
“陛下这是心疼明王呢…”瑞公公自幼便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早已是最得信任之人。
皇帝叹了口气,“这身老骨头了,想找谁替都没见合适的…”
这话说出口,瑞公公一点也不敢接着,这可不是他这个阉人能掺合的。
好在皇帝也没想他回应,不过是放松着说两句,到底是舍不下权柄,若几位成年儿子都各个年轻有为行事周全,他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明王带着容璟回到上书房时,正欲入内就被瑞公公拦在外边。
“明王殿下还请在外稍候着,陛下想单独和长孙殿下享会天伦之乐!”
明王:哎不是,和他在一起就没有天伦之乐了吗?!
容璟回想起这大半年的礼仪教导还有父王的指点,礼仪周全地给皇帝磕头请安。
“给皇爷爷请安,祝皇爷爷万寿无疆!”声音脆生生的,清透又干净。
许久没听见这般有朝气的请安,皇帝神思恍惚了一瞬间,“好,好,上前来让皇爷爷瞧瞧。”
皇帝看着这孩子肖似明王又有些肖似他本人,还有特殊的脚踏七星痣,也难怪那逆子吓得不敢立马认回去…
“在戚府呆得可好?”
说到戚府,容璟就笑弯了眼,“嗯!璟儿在戚将军那过得很开心!”
皇帝摸了摸他脑袋,“开心便好,平日里学了什么?”
其实教导的师傅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每日教什么说什么话甚至一举一动,皇帝都是心中有数。
问这话不过是为了孩子多讲点熟悉的,不那么生疏罢了!
果然就见容璟自豪地拍了拍胸脯,“璟儿学了好多呢!四书五经六艺都有所涉猎,就是才学一年半载,比不得人家…”
皇帝笑了笑,“没事,日子长着呢,今后好好用功学。”
许是觉得皇帝可亲得不似他人所言,容璟亲昵地扑到他怀里,“皇爷爷你真好!”
这一招还是在将军府学的,人日子过得单纯思想也澄净,也没对皇帝的特殊性有太多认知,容璟只觉得他就像家族里格外有威严的祖父族长一般…
皇帝自登基以来,便极少与儿孙如此亲近过,更多的是那些孩子看见他就心惊胆战,当然,像明王这种格外怂的也少见…
他目光难免柔和了许多,又听着容璟讲起那些趣事,一时间开怀大笑。
乾清宫里传出来爽朗的笑声后,明王和瑞公公心中都是一惊,陛下可极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而宫外更快接到消息的,自然是荣王了!
他早就焦虑地在书房里来回徘徊,心中忐忑不安,迟迟平静不下来。
柳侧妃刚进门,就是被劈头盖脸一通质问。荣王指着她鼻子吼道:“你说办得干净就是这种干净!都扔远了,为什么还会回来!”
柳侧妃昨夜就被骂一通,今天再挨骂也多了点不耐,“妾身确实将他送到极远的地方,还特意避开边疆和见过长孙的官员们地盘,当初妾身就说斩草要除根,殿下您又妇人之仁…”
荣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放肆!我堂堂王爷岂是你一个女流之辈可评头论足的!送走也就得了,怎么也算是我侄子,怎可下手伤他!”
柳侧妃在心中冷笑着,左不过是伪善罢了,将一个三岁幼子扔到饥荒之地,难不成还是图他活得好好的?
不过就是不敢真下手而已!有贼心没贼胆,呵呵,算什么男人?
心里愤恨的柳侧妃面上却不显,更是不在意微微红肿的侧脸,她跪抱着荣王的小腿,“王爷宅心仁厚,妾身实在爱慕…都怪妾身行事不周,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柳侧妃娘家地位也算得用,在荣王跟前一向有情分,又比荣王妃舍得下脸面,这么一通连哭带诉地哀求着,荣王也不好让美人多跪。
“起来吧,脸上可还疼?”荣王心疼地摸了摸她脸颊,“我让大夫来给你瞧瞧。”
还嫌她丢脸丢的不够吗?!
柳侧妃连忙制止道:“这是王爷对妾身的敦敦教诲,妾身半点不敢忘的…王爷别喊大夫了,让妾身自己敷药吧…”说完又摇了摇荣王的胳膊。
等夜里又好一通卖力,总算是在荣王面前将这事翻篇了…
荣王在厢房内沉沉睡去,而柳侧妃想起救回皇长孙的戚夫人,就觉得满心的忿忿不平,上一回就对她不敬,这回又碍她的事!
偏偏实在找不出下手的地方,柳侧妃煎熬到半夜三更,这才有了睡意…
*
“这是哪里来的小土狗呀?”莫栖悦好奇地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中华田园小黄狗…
青羽摸了摸它的下肢,见有些外伤,特地用金疮药给它包扎上药。
她边包扎边说道:“属下方才出门时,见这狗慌不择路,跑到咱们侧门躲着。应是在路上被孩子打成这样的…”
莫栖悦看着它幼小瘦弱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身上满是血迹斑斑,还有秃掉的地方,估计是被人拔的!
“这般可怜,留在府上吧,总少不了它一口吃的。”莫栖悦不落忍地说道。
青羽闻言应了一声,“是,属下也正有此意。”
等小土狗被冲洗干净后,圆溜溜像小葡萄的眼睛水汪汪地朝着莫栖悦看去,仿佛知道她是留下自己的主人一般。
莫栖悦笑着朝它说了句,“乖,好好养伤,以后给我们府上看家护院。”
小土狗嗷嗷两声,就跟回应似的。这般机灵,让莫栖悦有点意动。
“不如你就叫哮天吧…”
哈哈,她也有哮天犬了!
“哮天?”青羽不明白意思地重复着。
莫栖悦一脸神秘地说道:“这可是二郎神的小伙伴,好名字呢!”
旁边在晒太阳的三个崽崽也啊啊叫着,声音此起彼伏有趣极了。
哮天高兴得直摆尾巴,绕着莫栖悦和青羽转悠,因为崽崽们还小,不能让它靠近,免得身上哪里有虫子没弄干净害了孩子。
所以奶娘们特意拦住了它,哮天倒也聪明,见奶娘的动作就知道不能上前,只朝着崽崽们轻轻汪两声,又回到莫栖悦身边。
白芷笑着说道:“奴婢瞧着这哮天还真挺机灵的?”
“是啊,还懂得躲来咱们将军府!”
“咱们夫人的善名儿连小狗都听说啦?”小铃铛震惊地问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栖悦脸一黑,“让你多读书你不读,这都说得什么呢?”
小铃铛委屈地说道:“奴婢看不进去嘛…”
反而是带白字的这五个丫鬟勤学苦练,现在连字迹都开始有几分微弱的底蕴了。
莫栖悦没好气地弹了下她脑门,“不学无术!”
又转头跟三个崽崽说道:“以后可不许学她,都得好好学习哦。”
崽崽们啊啊直叫,以为娘亲在和他们玩耍,两边居然还有来有往地“聊”起来…